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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节哭爸爸
⊙紫木槿
当别人喊我诗人作家的时候，
我就想起了您——爸爸！
六年前的今天，
您还在和咱全家围坐在圆桌旁，
品尝着仲秋月饼的鲜香，
今年今天啊，
您的坟头已是芳草萋萋！

爸爸啊！您使我在贫穷的日子里，
比姐姐、哥哥多上了高中、大学，我感激您。
您虽没给我们姊妹三人留下什么物质财富，
但给我们留下了圣洁的父爱，
您默默的离去，
给儿留下了绵绵无绝期的悲痛呀，
我怎样说话才能让您听见呢？

姐姐考上了中学，
哥哥年龄还小，我还不会走路，
姐姐只好弃学抱我长大，
——因为妈妈已经累弯了腰，
听姐姐说妈妈怀着我时还担水啃生萝卜充饥，
——因为姐姐哥哥还年幼。

哥哥长大了，
和姐姐一样争气，
小学、初中学习总是班上第一；
哥哥咬着牙考上了高中
却被同班一个学习最差的男生顶替；
哥哥流着泪回到家里，
挑起了等待他的生活重担。

我考上了县一高，
爸爸您倾囊供养我，
记得您那双红肿布满血丝的眼睛！
记得您那双青筋暴露的大手！
记得您那灰一色的中山服！
记得您那光顶的头颅！

六年了！
夏雨倾洒冬雪翻飞，
春花凋零秋风乍起，
又是一度仲秋节；
想您想得彻夜失眠！
想您想得芳颜逊色！
想您想得头沉脚轻浑身疲倦！
想您想得泪水涔涔!

六年了！
任火红朝霞东边飞卷，
任如血夕阳西天滑落，
任黎明悄然离去夜色蓦然降临；
但我竟提不起写诗的笔，
为您，写下我忧伤的诗篇，
那折磨人心的哀痛啊！
一想到您，
心灵颤抖如挚雷电！
双眸哀痛如逬血火！
一想到您，
心中的泪流泻到笔端，
打湿自己的目光！
也打湿别人的记忆！
打湿全家人凄苦的回忆！

爸爸啊！
我曾一度翻箱倒柜，
找到您的一张相片——
啊，那是一张年青时的相片：
潇洒、漂亮又有气质、风度；
眉毛浓黑似夜的翅膀，
眼光明亮赛玲珑剔透的黑宝石，
耳朵像听着人间喜乐忧愁亊，
面容透露深沉含蓄的思索；
真想吻一吻爸爸圣洁的红唇，
不知九泉下的爸爸是否同意；
爸爸，我深深地爱你，
多么想再次得到您纯洁刚柔的父爱！
我低唤着爸爸！爸爸！
我抚摸着爸爸的相片放声大哭，
醒来泪水打湿了衣衫，
月挂西天，
砭骨寒风刺来，
比刀子剜心还要疼痛难忍，
孤苦的滋味浸透了深沉的叹息——
告诉我!爸爸！
为什么现在我这么喜欢拜伦普希金的诗？！
为什么现在我走出痛苦又走进厄运？
为什么这么多人讽刺打击我这个可怜的人？
但愿您以前的欢笑点燃我发狂的灵魂，
我这颗心呵——这颗心仍旧孤独难忍！

当深更半夜一声鸡啼，
惊醒了我悲哀的梦，
夜来风雨敲窗凄凄凉凉！
我悄然披衣起床，
抓起您生前送给我的钢笔，
走在迷离的方格里，
走向凄风苦雨里，
我在文中呼唤着您，爸爸！爸爸！
回来吧！爸爸！现在您多需要温暖的家呀！
您向我走来，
带着安慰泣血魂灵的笑容，
您说，黑夜，不要怕！孩子！
要成为一个有骨气的男子汉！
擦干眼中泪水，
再找不到您瘦弱文质的影子！
我又等待在孤寂而漫长的雨夜里！
但红烛泪始干，灯儿被风吹灭，
我的喉咙再也发不出叹息，
只听见，冷风冷雨敲窗；
只听见，耗子乱窜••••••
爸爸，你怎么不回答我呀！
我想你想得走近死亡綫！
一首长诗写下来我病倒五天，
爸爸，你来呀，
高烧把我烤得脱水失眠神经错乱，
多么想听到您叫一声您儿子的名字，
每当别人的父亲唤起我的名字，
我就想起神圣的父爱——想起您的笑颜！
爸爸！天上的星星就是儿子为您洒下的泪泉！

因为您生前只顾教学生，
忘记了自己的病
——可您并不知道您得了绝症；
病耽误了，
等于生命缩短了；
在盛殓您的时候，
我们姊妹仨分别为您放了一些真钱，
祝愿您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不贫穷孤单!
六年啊！
我再没接到您的一封信来自学校，
我再没见到您有一个字给妈妈或者我们姊妹三人！

我该写给您什么呢?
唉！六年来我像走过三个世界——
第一个世界是要应付悽悽惶惶的人际关系，
第二个世界才是心灵安谧的一隅——艺术的世界，
第三个世界就是总不提防会走到死亡綫附近的栏杆边
吸吸烟，尔后又走开。
我该写给您什么呢？
写一字就流两串泪！
一句一哽咽！一段一哀叹！
泪水真多！真多——
放下这支笔——爸爸给我的笔，哭呀哭，
尔后再提起笔！

爸爸，我正在为您写朗诵诗篇，
您安息吧要静静地笑着！
儿子我要走向风暴，
一切无所系恋，
爱我的，我感激！
恨我的，我报以笑脸！
无论前面还有多少风险，
我准备承受再一次死亡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