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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淮

我们做的是世界性大事
——建“中华诗园”之所想
苗得雨
我们似乎总觉得我们自己不是世界。出了国门，哪怕只一步，便是走上了世界。我们不光有占世界近四分之一的人口，在世界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们更有五千年的历史文明。世界上还有谁是这样的一个文化上的古国和文化上的大国?经济，我们是发展中国家，一定意义上说也是经济大国，发展了，发展下去了，更是。大家都说，世界上唯我们称得上是诗国。这不光指唐诗、宋词时，也指《诗经》时。当时如同今天搞民间文学三套集成似的，全国上下有组织的将那之前与那时的民歌和诗歌创作汇集起来编选出来，是若干国中国一起做的，不是哪一个小国和哪一个人能做得了的浩瀚工程。那时就这样全国上下重视诗，还有谁家?在教育方面，在孔老夫子说“不读诗，无以言”之前，这“诗三百”，就已成了人们的经典。几千年又一直是在规定之内的必读书。我小时上私塾，读《诗经》是在高级阶段。中级阶段的辅助读物有《千家诗》。启蒙阶段写仿——即“描红”学写毛笔字，是写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云淡风轻近午天……”和“清明时节雨纷纷……”。《唐诗三百首》是人人皆读。哪个国家有这样的谚语“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溜；熟读唐诗三百篇，不会作诗也会编”?不用说，在我们有楚辞，有汉赋、汉乐府，有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曲时，外国都有什么。欧洲文艺复兴是复的古希腊文化和古罗马文化，是出大诗人和戏剧家莎士比亚时，我们的明末清初，我们的诗词高峰已过，几部长篇小说名著正相继出现。英国名诗人不少，但和我们也没法比。文艺复兴和哲学上人文主义思潮，推动了资本主义发展。在英国的扩展中，使英语去了许多国家以至后来成了几乎的世界语，人称“大英帝国”的英国本身，实也不过顶我们的十分之一大。光绪30年出版的《小学万国地理》，说“英吉利王国”面积五十万平方公里，人口四千万；“中华帝国人口四万万，占全球人口三分之一。至于才二百多年(就算上印地安人那段)的美国，更和我们没法比。就是单拿我们的二百多年和他们的二百多年比，也只能说，他有他的优长，我更有我的优长。惠特曼是世界名诗人，是他们的，也是世界的，然而他们的惠特曼也没有多少。他们经济发展，技术发达，军事是一霸，可以到处插手，说给谁下绊子还真能绊你一下，自感世界老一。实际上是以势压理、以势不讲理的老一。我们闭关锁国时，似乎总有些自大感，开放以来，许多人却似乎又总有些自小感。一些人在自家这里，不以人为师也不与人为师精神很是有点，可看见外面人，总有点以人为大。这种心理不调理一下，我们没法准确看我们自己，也没法看我们正做的事和要做的事。应当说，我们做的一切事，都带有世界性。我们是世界一部分，世界包括我们，在这一部分的意义上说，我们就是世界。至少不能说我们不是世界，人家是世界。调理好这个心理，是我们今天谈一切问题的前提。比如我们至今没有一个诗人得诺贝尔奖(大概也没有别的文学家)，有人就觉得我们不行。可是不想一想，诺贝尔奖这样的一杆世界秤，当今还并不是一杆完全公平公道的秤，按说不该说人家，可是已被公认的世界权威，涉及到我们了，我们就不能不有些想法和看法。听说他们就18个评委决定大事。这18个评委中，能有几个懂汉语，又能像我们那样了解我们?这次得奖的56岁的诗人谢默斯·希尼，是不错。可是，在我们中国，就没有一个谢默斯·希尼?我们的诗翁、大诗人艾青、臧克家，是我们中国的，难道在国际上就够不上大吗?够不上哪一位?
说到我们办自己的事，这里可以看出来，一个自小心理是一个弱点。是办事的一个障碍。和自小心理相连的是自小现象。目前我们整个社会风气有一个大问题，是重物不重文。物应当重，喝西北风不是社会主义，但文化财富是更重要的富有。如有人所说的“穷得光剩了钱”，精神空虚，素质不高，境界不高，叫化子拾个大元宝一样还是叫化子，没出息给个富翁照样穷烧包。人们竟相舍得用现代化包装自己，不管是买来的国外的现代化还是自己刚生产出来的现代化，多多益善，越高档越好，你富我更富，你阔我更阔，吃喝不怕票子满头抡，可在文化上很疼钱，很抠。穿一身文化，肚里可以没有文化。更无所谓对古代文化的晓知了。月工资一千元的，订一份报纸掂量来掂量去的很多。一天抽一包555的烟和喝四两好白酒，一个月得四、五百元，只一个月这一项消费就可订一年的三、四种报纸。那似乎更得挖肉似的考虑考虑了。过去一次次运动都是否过去，一直否到脚下，包括那什么“风”、什么“断层”、“断裂带”、“从零开始”，在否这一点上都是一致的。使得本来对过去就缺少了解，更缺少了解。不了解就不知，不知离无知多远?不远。糊涂涂过日子还不知是糊涂涂，就是这种离无知不远的状态。国家是一个个人组成，若一个个人都这样，国家自大也自大不起来。诺贝尔奖，是用的诺贝尔去世时的920万美元的遗产。这个数作底金，一边用，一边发展。我们一个酒厂，一年利税一个亿，用6666万元在中央电视台黄金时间打15分钟广告。这个数比920万美元多，若拿出来作一个什么奖，如一个世界诗奖，让各国都拿诗歌作品来评奖，那影响、那意义将多大?搞下去，未必不成为世界权威，未必不成为诗的“诺贝尔”。我们“中华诗园”工作中，可否有这样一个设想?动员哪个企业家合作干这样一件事?也可能这个设想是另一种叫化子现象，叫化子咬牙——穷发狠。不过，有先例。庄重文老先生的重文义举成壮举，一个“庄重文文学奖”，成为我国有权威的青年作家奖。庄老先生已不在了，他的爱国主义自强精神和“文学能净化人心、美化人生”的思想，仍在。中国文学的一个方面的“诺贝尔”，已经有了。再说一个数，全国一年公款吃喝上千亿，顶前年山东水灾损失的一、二十倍，也比诺贝尔奖金基数多，若从中省出点来，盖个深圳“锦绣中华”似的“中华诗园”，我看至易。人们泡电视、看消遣书，说诗没人看，“写诗的比读诗的多”，“诗园”建起来有人“读”?深圳的“锦绣中华”，北京的“大观园”，也多是看热闹的，真正看门道的“读”的少。自然看热闹中，终有些人会转入看门道。像我们小时看京戏就是看热闹，可是这个基础，使后来对一些历史知识、生活知识和文学艺术知识的了解便很有利。当前图书馆都“门若罗雀”，平均一家一年进不到10册书，设想“诗园”建起定不会“门庭若市”。事情常常也怪，不“若市”的事有时也会“若市”像奥地利音乐会门票上千元，一场演出收入上百万元。我们这里，有歌星参加的演出，一场获支持资金几十万元。虽说这不完全是正常，说不定是大款穷烧包或走火入魔的追星风现象。但是，在正常情况下，社会越发展，人们会越追求高雅艺术。因此，我觉得可以放心，诗不会永远成为爱情被遗忘的角落的。
至于办事，还是从实际出发，由小到大，从近到远。中青多干点，老年多想点。
1995．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