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周年遐想

 

熊雪莲(中国重庆市)

 

“老婆,今天是什么日子?”老公一醒来就问我。

“什么日子?”“哦,我们结婚五周年的日子。”我突然大声叫起来。

老公搂紧了我,默默地凝视着我,好不认识我似的,又像在回忆着什么,这久违的眼神让我好感动!老公正式向我求爱时,是这种眼神,新婚之夜亦是这种眼神,这种眼神曾一度让我迷乱、不知所以,它以无形的引力使我一度追随着他,怎么也挣脱不开他——明知前面的路很艰难。

爱情对我来说好象有些糊涂的感觉,现在我已想不起我们恋爱的细节,我们没有KOk,也未蹦过迪,更未品过咖啡,懵懵懂懂便步入了结婚的礼堂……记忆犹新的是:我们曾共同放飞了一只美丽的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很高,飞进了白云深处……还有就是我们婚前彼此的《约定》: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我们在屋檐低下牵着手/幻想教堂里的那场婚礼/是为祝福我俩而举行/一路泥泞走到了美景/习惯在彼此眼中找勇气/累到无力总会想吻你/才能忘了情路艰辛……我会好好地爱你傻傻爱你……

新婚过后的生活已少了想象的翅膀,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已实实在在地摆在面前。老公为了挣钱养家糊口,改变了他一贯自由的生活方式,昔日的诗歌、理想漂泊不攻自破。而有时,买菜做饭,抹屋扫地成了我们舌战的焦点,“你推我让”互不领情时,只好划拳抽签和平解决,当然有时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免不了大动干戈、阵风雷雨。

聪明可爱的小儿的降生给这枯燥无聊的生活增添了无限生机,但一丝淡淡的怅然已涌上我心头: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爬满了细细的皱纹,讨厌的黑斑也浮出了脸面,体形也开始慢慢地发生着明显的变化……

每当看到俊男靓女在朦胧的月色下,在淙淙的小河边,在葱郁的树阴下亲亲我我,谈理想、说未来,便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为了弥补心中的失落和唤起美好的回忆,我与老公也幽会于公园,两人一起吃大排挡夜宵,出入于娱乐场所,别人却会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误认为我们是破坏对方家庭的那种情人。我们却心照不宣,会心地笑了。

今天是圣诞节——亦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的日子,我眼里却有了晶莹的泪花,是幸福或是失落或是……我心理似打翻了的五味瓶,思绪却是无疆的野马,越驰越远——“献给我亲爱的老婆”,老公手拿一束鲜美的玫瑰站在我面前。眼前的男人是我老公吗?我仔细地打量着他,足足有20分钟……

“叮铃铃”电话机响了,我忙拿起电话:“老婆,晚上我吃了饭再回来,晚点才能回来”。我放下电话,从幻想中回到了现实。

牛的最后一个晚上(小小说)

作者:熊雪莲

王二爷家的牛很老了。王二爷是地地道到的农民,几辈人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以种田为生。生活过得简朴,但一家人也其乐融融。

从我记事起,王二爷家的大黄牛就是他一家人的骄傲。那时大黄牛不过三四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犁田是队里的一把好手,打架的本领更是横顺几十里皆有耳闻,一些闲聊而好奇的人,常把自家或邻里比较勇猛的牛牵来与王二爷家的牛决斗,结果无一是它的对手,牛“老大”的名气就这样传开了。

牛“老大”好象有使不完的力气,每年春耕不但犁了王家的田土,连王家亲戚朋友的田土都一快儿犁。大家都称赞王家的牛,王二爷对牛”老大“喜欢得不得了。王家的粮食总是比别人收获得更多,年年有余。

可是随着年岁的增大,牛“老大”一天不如一天了,体力越来越弱了,王二爷一家的田都犁不完了,身体也日益消瘦。后来牛再也耕不动田了,开始主人还是照常喂牛草吃,可渐渐就不耐烦了,就会听到主人在给牛喂草时的唠叨:“田也不能犁了,还要专门废时给你割草吃,看来只有明天送你到屠宰场了”。

那天晚上,主人照例给牛拿来一些草,还端来了一满盆饲料,饲料是用红薯、菜叶及玉米面混炖的杂烩儿,饲料上面例外地放了几坨肉,几块豆腐,一碗白花花的米饭,香气四溢。牛“老大”嗅嗅盆里的肉,又抬头看了看主人:这是什么?我从没吃过这些东西,它已被散发的肉香味谗得口水直流,它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真好吃!它忽然想起来了:一次犁田回来路过主人的院坝,主人的小孙子碗里端的不就是今天我吃到的东西吗?难怪这么香。主人今天怎么舍得拿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吃?

王二爷五岁的小孙子王小双听说明天要杀牛,高兴得手舞足蹈:“呵,明天我就可以吃到牛血旺了,明天可以看杀牛了”。牛毛肚、牛踢花我都吃过了,可还从没吃过牛血旺,肯定很好吃。杀牛的场面我也从未看到过,明天真要大开眼界了。王小双想。

牛“老大”那天晚上胃口似乎特别好,吃光了所有的草和饲料,打了个饱嗝,伸了下懒腰就躺下睡觉了。它做了一个梦——梦见凶煞煞的屠夫,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向自己的胸膛猛刺进去,哞哞,牛嘶声力竭地叫了几声,顿时血流如注,它望了望门前的水田,竭尽全力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倒在了血泊中,再也起不来了……拿刀的屠夫双手不停地发抖,主人的小孙子见此情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无论他父母怎么哄还是一个劲的哭……

牛“老大”被小孩的哭声惊醒了,它睁开大大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它已被梦里的情景吓出了冷汗,当然它不知道那是梦,它只是觉得奇怪。这时夜已经很深了,四面一片漆黑,不远处有一点银光划过,一只萤火虫飞过牛房。牛被今晚的离奇搅得再也无法入睡了,它哞哞地叫了两声,在牛房里急噪不安地走来走去……。

这天晚上,王二爷亦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他的老黄牛噙着眼泪,可怜地跪在他面前……他被梦中的情景惊醒了,久久不能入睡,一睡着又做同样的梦。那晚上王二爷连做了三次同样的梦。

王二爷的心被这奇怪的梦弄得七上八下,觉也没睡好,天刚亮他便来到牛房,眼前的情景更令他大惊失色:牛房已倒塌,牛早已断了气。牛房昨晚什么时候塌的?牛怎样死的?没有谁知道。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牛房倒塌将牛压死的,有人说是柱子上有牛撞过的痕迹,牛可能是撞死的,还有人说是牛突然得急病死的……

牛难道知道主人要杀它?这可不得了了,这是怪事,这可要出大事了,咱方圆几十里还没出过这等怪事。大伙听了王二爷昨晚的梦更是奇怪不已,议论纷纷:你家的这头牛肯定不是凡牛,耕田一把手,打架无敌手,说要杀它却自己死了,还给主人托梦。唉,神了!王二爷一家更是惊恐万状,失魂落魄,不知所以,后悔当初要杀老黄牛。

大伙劝王二爷说,你这牛不能吃,我看还是把它抬到后山去埋了好,也许这样,牛的灵魂得到了安宁,或许会为王家和大伙免灾避难。

王小双坐在院坝里呜呜地哭,嚷着要吃牛血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