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思湖畔恋爱
董常跑(广西文艺家协会会员)
无论是烟雨迷蒙的相思湖,还是夕阳低垂的薄暮下,无论晴朗,还是忧伤,还是月亮爬上柳梢头深情纯粹地专注相思湖……在湖畔散步,永远是一种与宁静、极致、纯粹的生命对话,是自己成为自己的时刻。傍晚时分,抑或夜静之时,像五点钟正康德经过钟表店钟表匠们校对时间一样,这个时候,我会一个人悠然地摔动自己的臂膀,环绕着相思湖,从我的住所“连心桥”回到“连心桥”。
我在北大呆过半年,可惜那时,是在冬天,雪花在“未名湖”畔飞舞,行人不多,偶见的也是几个在不大的湖面上滑冰的运动员。说实话,北大那样的学府,的确让学生的生活节奏过于紧张了一些。再加上湖面不大,湖俨然成了一个精心构置的风景而已。但是,相思湖俨然一个不修边幅的纯情的从乡下长大的妹子,给人一种生态和谐的美,令人回味无穷。湖水清洁。湖,荡着春天的气息。抑或,是相思的缘故,湖总会让人在疲惫的思考与日常化生存后,给了人另一种宁静,与生命回归的姿态。湖边长着各种植物,都是一个个叫上名和叫不上名来的绿色生命。有三五个结着长蝴蝶结的女孩子,在湖畔像我一样的闲情逸致与湖说着轻轻的情话。有读英语和越南语的学生,用他们对于时间的理解,在湖边写着自己的人生。也有三五对情侣,在春天的节奏里表述着相思湖畔独有的情思。有时候,情人们过于含蓄;有时候,他们也会很彻底里进行身体的叙事,在相思湖畔的怀抱里。这时的天地,仿佛是一对情人专注着另一对情人。无论是湖畔的绿色小径,还是岸边的透望长亭,还是青翠的竹林里那一个石砌成的石椅,构成相思湖畔独有的“风景”:时而相依,时而相望,时而相拥,时而风情地戏闹……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断章
这一切的最鲜活的肉身与真实的生命叙事,应了湖相思的真谛!
湖是有生命的,人亦是情感与肉身的尤物。可是,面对现实境域中人的生存压力的抖增与诗性人生的消解,湖,的确给了我们一种可能。此时,我们回归自然,回归生命。我们不再承担任何道德的斥令,也不再与某些主流与流行的潮流暗地里交欢;我们,有的就是在湖畔相思,相忘,没有任何财富与身份上的差异;有的,只是彼此呵护与珍惜,漫长而短暂的生命中相濡以沫。他们的欢乐与笑声,是对生活的最好地诠释!每次,经过这湖,经过湖畔一对对纯情而动人的恋人。我怕惊扰他们。
这样的身体叙事,也提前到几个民院附中的几个孩子身上,他们会在晚自修之前,逃出那个用知识垒叠起来的“围城”里,也随着春天的到来,一起尽情学着和感受着大人们的表述。美丽而动人。我有时候,想,像我这们一个在“他们”看来,为什么成了不会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的人,他们的“真实”犹如让人类回到它的童年中去,也的确给了我生命中因世俗生存而图解与式微的本质生命的“爱情观”。在他们身上,我们这些所谓的大人似乎又多看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本草纲目》有载:“相思子,一名红豆。”清代诗人俞陛云认为:“红豆号相思子,故愿君采撷,以增其别后感情。”(《诗意浅说续编》)每次经过这湖,看到湖,情不自禁地会想拥抱着她,也想融入她的怀抱,做一个很乖巧的孩子,拨弄着姐姐的发丝,或者,非常听话,而不是课堂上很谨严的“老学究”。孩子们,给了“大人”一种逼真的生活气息。“日子快要走完,而爱情/却写在遗嘱里”(董常跑:《生病》,《后现代叙事》,北方文艺出版社2005)当年轻赋予我们鲜活的情感与热情的时候,让它们自由地飞翔吧,不要肩负太多的世俗生存的负担与心灵的重荷,将“爱情”写在今天的日志中,写在最美丽的不再重复的青春记忆中。
寻一个亲近我的文字,彼此珍惜的上帝赋予我们的另一半,从现在这个宁静的时刻开始,与春天对应,与爱情亲近。
每天薄暮亲近的这个时刻,像五点钟的康德专注他的《判断力批判》一样,我们开始专注我们的肉身叙事和身体的神话,还原它,尽量还原它作为生命的最初真实本质。人生因“爱”而存在,因“爱”而让我们的身体更加动人。踩着这轻轻的节拍,尽量轻些……不要吵醒任何一个在相思湖低语的生命:自然的,人类的;喜欢用沉思表达生命的,会说话的。
他们都在静静地相爱:
孩子,恋爱吧
在春天的心脏里,我们都听到同一种声音: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王维:《相思》
2005-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