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露港的黃昏

香港/文榕

 

 風從吐露港吹過，海天壯闊。車中遠眺，晚霞染紅了半天。吐露港，這美麗寧靜的港灣，日日迎接我的歸夢。

 家住大埔，港島上班，吐露港是我每日往返的必經之地。

 記得十一年前來港，入住大埔，我著實為吐露港的景色著迷。那時，港邊的公路尚未設置隔音屏。黃昏時，驅車經過，海天相連，晚雲低垂，夕陽將滿袋金箭拋入海中，準備依依與大地作別。遠處，大埔工業邨精緻的廠房浮現在海港的另一端，仿似童話中的仙境，迷迷濛濛，令人陶醉。我被這優美的景色吸引，呆然凝視著窗外……

 匆匆時日悄然飛逝。在我的工作和學業都有了進展，經歷更多後，對人生的體悟亦更真切了。如今，每當乘車歸家，經吐露港，面對怡然的景色，悠然的情韻，都由衷地感謝生命的賜予。我不時感悟良多：工作疲累時，深思工作的意義；與同事朋友交往時，明瞭自身的價值和缺失；業餘的寫作，傾力而為，更是表達愛與感受的方式。遙望青翠的遠山，我憶起了辭世的母親和師長，知悉他們的心靈已安息在另一處靜謐的地方。微瀾的海水漾著金色的光，海鳥翔集，在車上輕柔的樂曲聲中，我思考著友人的啟迪、人生的意義……

 吐露港沉靜地陪伴我的思考，溫柔地注視我的成長。

 夏日，週末的黃昏，與家人在大埔海濱公園散步。登上「回歸紀念塔」，吐露港秀逸的風光又映入眼簾，便想起餘光中在《山緣》裏的描述：「文靜如湖的吐露港。風波輕柔，一片瀲豔的藍光。與其說是海的女兒，不如看作湖的表妹，港上的島嶼，半島，長堤，渡輪都像是她的佩飾」。而此時，一望無際的海面，零星地泛著點點輕舟，波光霞影中，山嵐微紫，風掠過海水，以溫熏的氣息拂上遊人的面，遊人微醺。我凝視著夕陽西下的天邊，想起郭沫若的詩篇《天上的街市》：「遠遠的街燈明瞭，/ 好像閃著無數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現了，/ 好像點著無數的街燈。」這時吐露港的公路上，街燈亦一盞一盞燃亮了。

 夕陽深情地給予吐露港最後一瞥，便悠然落山了，晚雲變轉了它的色彩。絢麗的白晝將讓給多姿的夜晚。「夜晚的吐露港無言而有情」，那便是另一個迷人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