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

貴州/盧維

 

 我家後院的這棚芭蕉,是爺爺小時候載的。也許城裏的孩子經常吃到芭蕉,可他們卻不知道芭蕉樹長成什麼樣。

 芭蕉,由樹杆和葉子組成。樹杆一般高23米,由裏到外,一層一層緊緊地裹著,而且水分很多,只要你在它的上面弄個洞,芭蕉樹的血就會一滴一滴往下流。芭蕉樹的葉子是綠色的,而且很寬大。下雨天可以用來遮雨,出太陽的時候又可以用它遮擋太陽。

 在冬天,特別是下雪的日子,芭蕉樹就成了豬圈裏年豬最好的食物。每年只要到這個時候,母親就會叫我去砍芭蕉樹回來喂豬。砍芭蕉樹,是我們孩子最拿手的好戲。於是,找一把菜刀,帶上三五個孩子,沖芭蕉林就跑去。站在芭蕉林裏,東看看,西瞧瞧,要找一棵自己得滿意的,才對著它下刀。這個時候,就有點像電視裏的選美大賽一樣,誰長得不美,看上去不舒服,我們是不會要它的。選好以後,雙手舉起菜刀,對準樹杆,使足全身的勁砍下去。只聽見嘩嘩一聲,它就倒在地上了,迅速把樹杆我頂端的葉子分開,孩子們一哄而上,拖著葉子或扛著,一路吹著口哨就奔家裏趕去。

 雪覆蓋了滿大路,看上去到處一片白茫茫的,踏在雪上,腳下發出滋滋的響聲,再加上拖葉子嘩嘩的聲音和口哨聲。這就是我們冬天演奏的交響樂———冬之戀。

 扛回來的芭蕉杆放在堂屋之中,往往我們會把最根腳的那部分(大約2尺長),悄悄藏在門背後,剩下的就讓母親把它砍碎,煮成年豬的晚餐或是中午飯。

 叫一個孩子守著門背後的芭蕉杆,怕我母親找到後砍碎了。其餘的孩子便朝爺爺烤火的房子沖去,我們先做一個很冷的樣子,很規矩的守著火堆,圍坐在爺爺的左右。不到5分鐘,爺爺便要抽煙了,我們從爺爺手中搶過食鹽袋裝的皮煙包,幫他裹煙,每次只要我幫爺爺裹煙,其餘的孩子就會幫他找煙斗,甚至幫他把火也點上。爺爺拿著煙斗就只管抽。在爺爺抽煙的過程中,我們就會說出我們的要求,請爺爺幫我們做鬼臉殼。每次我們要使出十八般武藝,才能說動爺爺。只要爺爺的眼睛多眨幾下,我就知道這事有九層搞定了,趕快叫其他孩子把工具和芭蕉杆拿來。我們一擁而上,把製作鬼臉殼的工具整整齊齊放在爺爺的手邊。

 爺爺抽完煙,用煙窩在板凳上敲幾下,抖出裏面剩下的煙蒂,我們趕快給他接住煙斗。此刻,爺爺用眼睛瞟幾下芭蕉杆,就開始動手製作。

 只見爺爺把芭蕉杆一層一層地分開,最大片的最好的放在一邊,小的不好的叫我們抱還母親,讓它在母親刀下變碎變細,直至跑到年豬的肚子裏。

 爺爺把芭蕉樹的皮分別在我們的臉上揚了揚,選好眼睛、鼻子、嘴巴的最佳位置,而且還用大拇指在凹的一面作好標記,放在板凳上,拿起我們特製的用廢鋼鋸磨成的小刀,慢慢刻起來。每個鬼臉殼,爺爺都是先刻眼睛,而且每個眼睛的樣子都不一樣。爺爺給我們說,眼睛是最難刻的,要把它刻像,就要花一點功夫。但是爺爺速度很快,不一會兒眼睛就刻好了,緊接著就是鼻子、嘴巴,然後在鬼臉殼的上端刻上鋸齒一樣的口子,在下端找一點馬尾做上鬍子,最後在鬼臉殼的兩邊打上兩個洞,用白布或者毛線拴上。一個鬼臉殼,大約20分鐘的時間就在爺爺的手中出爐。

 爺爺給我們刻完,並且幫我們戴在臉上,冬天雖然很冰,但戴上去卻很舒服。只要爺爺幫我們幾個戴好,我們就一溜煙消失在爺爺的視線中。跑去外面打雪仗,直到母親在門口大喊我回來吃飯時,才紅著手回來。那個時候,鬼臉殼丟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昨天的這場雪,爺爺給我講了我小時候叫他用芭蕉杆給我做鬼臉殼的故事。二十多年了,回憶起來的確真的好笑,好玩。

 今天回來,對芭蕉有點感興趣,翻了許多資料才知道,才明白,我老家的芭蕉樹結的果為什麼不會成熟。

 芭蕉,爺爺栽在後院的這棚芭蕉,雖然發了許多幼苗,但總是沒有吃到果;芭蕉,跟爺爺一樣,沒有走出大山,沒有生長在熱帶地區,註定了它就不能長出果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