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滿樹無人摘

中國河南/黃森林

 

正是人間四月天，時令走過三月燦爛張揚的花期，在四月的枝頭掛滿成熟誘人的果實。我知道，姨媽家的果園又該是碩果累累，豐收在望，還有那精靈般的桑葚一定在風中盡情的搖曳，如顧盼多情的少女，撩人心旌。於是，趁著雙休日，我趕緊往姨媽家跑，去赴心中那美麗的約會。

姨媽家依山傍水，是一塊風水寶地，山上樹木成蔭，門前綠水蕩漾。我的老家離姨媽家很近，小時候最愛到姨媽家玩，幾乎就是在那裏長大的。因為，姨媽家的表兄弟多，有人跟我一起玩。更重要的是，那裏有一片大大的果園，那四季的鮮果，能讓我大飽口福。而我最愛吃的就是桑葚了。從桑樹返青綻出嫩綠的細葉時起，我就天天盼它開花掛果。當桑葚剛剛結出青青的穗，我就迫不及待的摘下來吃，那個酸呀，直叫牙齒發軟。最高興的是桑葚成熟的季節，那滿樹桑葚猶如一串串紫葡萄，極吊胃口。我和表兄弟們象猴子一樣爬到樹上，坐在樹杈上，放開喉嚨，狼吞虎嚥，直吃的滿嘴發黑，衣服也滿是污漬。有時，乾脆掰斷桑枝，拿到山上，躺在碧草如茵柔軟的山坡上，盡情的享受美味。最難忘的就是和表兄弟們一起摘桑葚時的情景，那種打鬧、爭搶的場面至今還歷歷在目。

“鄉村四月閒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故鄉的四月正是栽秧插田的忙碌時節，鄉親們正忙著栽種綠色的希望。沒人養蠶，但是桑樹還是有的。久違的桑樹現在就靜靜的站在我眼前。滿樹都結滿了深紅色的、紫黑色的飽滿的桑葚，在和煦的陽光下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無盡的食欲。一陣風過，熟透的桑葚竟簌簌落下，再看地下，竟落了厚厚一層的桑葚，我不由深感痛惜。放下行李，我便像兒時那樣，雙手左右開弓，邊摘邊往嘴裏塞，立即就有沁心的香甜讓唇齒生香。看著我貪婪的樣子，姨媽讓我小心別噎著，說多著呢，反正也沒人跟我爭的。我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呀，現在就我一個人，沒人跟我搶的。望著滿樹的無人採摘的桑葚，不由有淡淡的惆悵湧上心頭。我的表兄弟呢？我的快樂的童年呢？

吃罷桑葚，我又來到果園，正是桃李上市時，滿樹鮮紅欲滴的桃李正點亮四月鄉村迷人的風景。由於姨媽一人在家，這些桃呀、李呀也只是像裝飾品一樣靜靜的懸掛枝頭，而少人問津。就連現在的孩子也沒有從前野了，沒人來偷，不像我們從小那樣總掂念著別人的果園，總是找機會去偷吃果子。望著滿園的桃李，我的興致猛然間一落千丈，沒有了剛來時的那種激情了。滿園的果木，滿樹的桑葚竟無人來摘，真的辜負了這樹木的一片癡情呀。

我的表兄弟們現在都生活在城市裏，連姨爹也到城裏去生活了，他們遠離了家鄉，遠離了原來的果園，遠離了桃李和桑葚。姨媽說她栽完秧也到蘇州去看孩子，將也要離開這些桃李與桑葚。我默默的注視著這些果子，想著明年再來時，不知是否還可以看到滿園的桃李呢。

    《詩經.小雅.小弁》有詩雲：維桑與梓，必恭敬止。不知我的表兄與表弟在城市的街頭是否會偶爾駐足翹首回眸那遠方的桑梓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