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和紅大衣

中國/漠北紅裝

 

她下班的時候路過市場，在想買點什麼菜呢？她已經習慣了每天買最便宜的菜，這個習慣已經保持了兩年。買點羊肉吧，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餃子了，再說今天是三十，家家戶戶吃餃子。她是南方人，喜歡吃米，他是北方人，喜歡吃面，尤其喜歡吃餃子。她捏捏口袋裏的錢，一斤羊肉要十二元，她最多只能買半斤，她口袋的錢不多，還要留著買點其他的菜。她是個精打細算的女人，她要算計著那點錢，要用到春節後上班發工資的時候。然而沒有菜，他是不吃飯的。她咬咬牙，買了半斤羊肉，又買了一點芹菜、韭菜和幾個雞蛋。回到家，洗手，揉面，剁肉。她本來有份不錯的工作，可他在接了一個工程的時候非要她辭職幫忙不可。她雖然不願意，可也心疼他的辛苦，還是無奈的放棄了工作，全力地幫他。誰知道，他們被人算計了，自己的本錢貼了進去不算，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她和他只得靠打工，過著清苦的日子給人還債。她上班的地方離家四個站，她從來都是走路，用她的話說，是鍛煉身體，免費減肥。他上班的地方遠點，中午只能在外面吃飯。本來她想讓他帶飯，可她知道他愛面子，所以每天給他十元，作為午餐費和煙錢，而她中午回來只是吃半個饅頭。她想儘快的把債還清，不願意看那些債主的臉色，更不願意聽那些不堪入耳的話。每天的早餐都是稀飯、鹹菜和饅頭，晚餐是他喜歡吃的麵食，但很少有肉，即使有，也都讓他吃了。她總是在他沒有回來的時候提前吃完，然後告訴他，肚子餓了就先吃了。他知道，這是她為了把肉都留給他的“妙計”。最近他特別能吃，晚飯總是吃的很多，似乎還沒有吃飽似的。她只好多做點，雖然是大白菜和土豆，或者豆芽，他都吃得很香。即使這樣，她發現他還是比以前瘦多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了。她有點怕過這個春節，本來可以稍微過得輕鬆點，可是水電費和物業費都突然提前了半個月交了，還交了個什麼水錶電錶統一更換費，弄得她簡直沒辦法過年。今天和明天都可以吃一頓餃子，後天吃什麼呢，最起碼應該堅持到過了初二吧。她有些發愁，看窗臺上還有幾個紅蘿蔔，笑了。她把大白菜和紅蘿蔔配一起，韭菜和雞蛋配一起，羊肉和芹菜配一起，總共三種餡，可以包三種餃子了。她為自己的創意而開心起來。她包的羊肉餃子不大不小，個個都象元寶，韭菜雞蛋的略大點，最小的是蘿蔔白菜的。她想好了，煮餃子的時候分開煮，他喜歡吃稍微涼一點的，正好，先給他煮羊肉的，然後給自己煮白菜蘿蔔的，再配搭一些韭菜雞蛋的。她把韭菜雞蛋的挑出來專門留給他。這樣，從三十到初二，他們可以每天都能吃一頓餃子了。她今天下午就開始休息了，所以她把餃子都涼在陽臺上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天快黑了，飄起了雪，她不停地到陽臺上看望。她看到一個穿紅色大衣的人，她不禁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毛衣。從兩年前開始還錢，她就沒有買過一件新衣服。一次和他去商場閒逛，她在一件紅色的大衣跟前站了很久。那以後她不再去商場了，可一看到紅色，她就會想起那件自己心儀的紅大衣。他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大袋子。她趕緊去廚房煮餃子，她知道他每天回來都叫餓。他笑咪咪的到廚房，對她說，等一會再煮，給你看樣東西。她說，吃了再看吧，你餓了。他繼續笑著說，晚點吃，今天三十啊，來，看看！他邊說邊關了煤氣，擁著她到了臥室。床上放著一件紅色的大衣，就是她無法忘懷的那件！她吃驚地看看大衣又看看他，她問，誰的？你的呀。他笑著回答。我？她還是不相信，繼續問，哪來的錢？她知道這件衣服的價錢，就是打折也還要好幾百呢。她也知道他的單位從來不發獎金。“放心，是我給你買的，錢是我省出來的，你沒發現這個月我特別能吃啊，中午飯我都省回來了……”他的話沒有說完，她的眼淚就出來了。她說：“你可真傻！”

外面開始放鞭炮了，她要他坐沙發上看電視，她去煮餃子。年三十的夜，特別的溫馨，特別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