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的榮耀

中國湖北/姚宏越

 

我的大學是在錦州念的,對於錦州我不知是應該感激還是抱怨,然而就是在錦州這樣一座不起眼的城市裏卻誕生了蕭軍這個在中國文學史上無法回避的名字。

已經忘了第一次知道蕭軍這個名字是在什麼時候,總之該不是像作家洪峰那樣因為蕭紅,更不是因為他的作品,我甚至到現在沒機會讀他的代表作《八月的鄉村》。

因為地緣的關係,我所在學校的中文系教師都對蕭軍有所瞭解,教我們現代文學史的老師更是一名蕭軍研究專家,早些年與人合著過一部《蕭軍評傳》,然而在他的課上我並沒有因此更多地瞭解蕭軍,畢竟他教授的學科不叫蕭軍研究。倒是教我們當代文學的老師在課堂上時常提起蕭軍,然而那時我並不認為蕭軍是一個值得關注的人,他的誇獎更多地是來源於蕭軍是他的老鄉。

再後來我知道了王實味和他的“野百合花”,也終於知道了在批判王實味大會上唯一敢為王說話的蕭軍,幾天後蕭軍甚至是將前來提出抗議並要他道歉的郭小川等人轟出了他住的窯洞,此後的結果不難想像,傅光明先生說蕭軍此後成為了歷次政治運動青睞的對象實在是再精闢不過的評價了。由軍人轉為文人的蕭軍有他軍人般的性情,甚至帶有一種綠林精神,在洪峰的《謁蕭軍墓》一文末有這樣一段補遺:在“文化大革命”中的某一天,有紅衛兵進蕭軍家要揪鬥先生。蕭軍講他從後門抄出一把鐵叉,橫端在手裏,馬步站樁,喝道:“哪個敢上來!”紅衛兵作鳥獸散且不敢再行滋擾。這個事情體現了蕭軍一貫的風格,然我卻覺得這樣美妙的情節對於給蕭軍帶來無數創傷的文革未免太過草率,在幾十人甚至幾百人的鞭打腳踢之下,縱然是蕭軍這樣的東北漢子也只能爬在地上認打。不過蕭軍始終沒有認罪,這使我想起了海明威的名句:“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可以被消滅,但不能被打敗”。

關於蕭軍的故事有很多,他是魯迅先生的學生,又為了自己的信仰去了延安,可到頭來他只能成為歷次運動被批判的主角。他迷失于一個全新的時代,更無法像自己的老師那樣登上神壇。

中國的文壇今後或許會有一個蕭紅文學獎,但永遠也不會為蕭軍設獎,因為在當今中國社會除了少數的思想極端者外,更多的人是不會認同以人廢言的。作為一名作家,蕭軍始終無法拿出一部震撼人心的作品;然而作為一名文人,他比誰都配得上這個稱號,他是錦州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