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故鄉

湖南/李齊堅

 

夢裏的故鄉是高高的楊柳,

楊柳在岸上日夜不停地

向她的遊子招手。

 

夢裏的故鄉是懵懂的少年,

少年在碧綠的河裏追渡船,

撲通地向對岸遊。

 

夢裏的故鄉是棗子熟的時候,

爺爺搖呀搖,棗子雨

打腫了孩子們的頭,

棗子裝滿了衣兜。

 

夢裏的故鄉是麻雀在簷下築窩,

蜻蜓立在曬衣杆,

螞蚱跳進了衣袖。

 

夢裏的故鄉是隔壁的小妹,

牽著牛在石板上走,

見人就害羞地低下頭。

 

夢裏的故鄉呀,

是惹禍的我躲在稻草堆裏,

母親打著火把,夜空回蕩著:

“細崽,不打你,回來呦……”

懺悔

中國廣州/七月

 

我來到曠野,

來向兄弟姐妹們懺悔。

當阿媽把我生下時,

你們也來點綴這美麗的世界,

你們餐風飲露,欣欣向榮,

我卻是嗜血動物,日現衰容。

 

血,以曠野為源,

碧綠地流進我的胃,

眼睛品味著

你們掙扎著死去的聲響,

舌頭攪拌著屍體,

嘴巴還在高談著美味。

 

我的胃是個巨大的墳墓,

幽靈常在夜裏出動,

在陰濕的夢裏

把我推入叫聲嶙峋的礦井,

撞破耳膜,呼吸抽筋,

抓不到空氣裏的水草,

沖向井面的呼救被風劈傷,

死亡洶洶地向我湧了過來,

一瞬間,我明白了礦難,

井口正向外冒出一則則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