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鼓聲-火光

中國浙江/江晨

從忙碌的工作中抬頭一望，年關已到。我急急趕回老家過年，把自己置身酒香、鼓聲、火光之中，重溫山村人過年的意味。

我的老家在浙江龍泉市屏南鎮南垟村，地處鳳陽山南麓，至今仍有濃郁的傳統過年風情。年關臨近，家家戶戶就開始釀制米酒，米是用自產的米，水是用山溪清澈的水。除夕之夜打開，醇香撲面而來。望著紅得發紫、紫中帶綠的米酒，沒喝下肚已有一種醉意。此時，整個山村彌漫著酒香，淹沒於泥土和稻穀的芬芳之中。沉浸酒香，遠逝的時間復活了，我看見祖先們在天空之下，大地之上款款走動；我領略在悠遠的年代裏，米酒澆灌著山村和家族，使之根深葉茂，源遠流長。

搬出封塵一年的牛皮大鼓，在除夕之夜敲響，是山村孩子們盼望一年的歡樂。十幾個孩子抬著大鼓，從山村中央開始，沿著每一條大路小弄敲打而去。聲音雄渾，穿越村莊，向四周擴散，在方圓的高山中久久回蕩。置身鼓聲之中，我感覺足下土地的震顫節律有致；聽著鼓聲，我看到一輩又一輩村民在成長、勞作，而後消逝；沿著鼓聲，我觸摸到山村的心臟，知悉大鼓和村莊的血脈相連。

燃起巨大的火堆，從除夕之夜延至初四午夜。山民們在火堆旁聚集、取暖，談天說地，交流農事、家事、天下事，享受一年勞作之後的輕鬆和喜悅，享受鄉情、親情的溫暖。透過火堆，我看到山民們從火光中獲取力量，樹立信心，經受期待的考驗，穿越冬季，抵達春天，抵達又一年的播種、耕作和收穫。

酒香、鼓聲、火光，營造了山民們濃重的過年氛圍，顯示山民們對生活美好期望和堅定信念，生生不息。我在酒香、鼓聲、火光中長大成人，它是我生命的組成部分，如今我走出了山村，卻走不出酒香、鼓聲、火光交織的音韻，它時時在我心靈深處湧起，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