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柳覺春好

舒中

 

北國的春天先上柳梢頭。還沒出正月，縣城廣場上僅有的兩株柳樹已然吐綠了！這是我無意間舉頭看到的。兩團風中的綠飄蕩著，顏色儘管還顯暗淡，空曠裏也有些孤單，可是多麼讓人親切啊！仿佛塵封的心靈又萌生了夢想，整個世界都追隨著兩株柳樹邁進了新生活。

春天開始了。徘徊樹下，故友邂逅般的欣喜裏又滲透出縷縷感傷。這樹終於走出了嚴寒，煥發了容光。此後，它可以在一天比一天暖和的陽光裏舒展腰身；它能夠在一天比一天強勁的東風裏招展自己。它的幸福近在咫尺了。它剛剛展開的葉片就象唱歌的鳥兒那合不攏的小嘴巴，我們能夠聽見柳樹的歡樂。葉間的花蕾嫩嫩的，遠沒有桃李鮮豔。可是等不了許久，就有柳絮輕舞滿天飛揚了。春汛春潮春的心紛紛揚揚毫不吝嗇，並且滿懷希望落地生根。

在我的記憶裏，故鄉的柳樹隨處可見。尤其渠邊河畔鬱鬱蔥蔥，宅前屋後環繞成林。處處綠波蕩漾，空氣裏彌漫了春天的清新。僅從村名上看，柳舒、柳白、柳王自南向北一字排開，無不與柳有緣。這幾年很少見到柳樹的影子了，為了多賺錢，速生楊取代了柳樹的位子，成為歲月荏苒的見證者。所以看到廣場的柳樹，我仿佛回到童年寧靜的村落，寧靜裏成長和信念都愈發蓬勃。

撫摸著柳樹粗糙的枝幹，看見蟲蛀的傷或人為的痕，都已經癒合。城市的樹，比之長在鄉村更多了生活的艱難。它的腳下是大理石的地面，僅此已夠它窒息和身不由己了。而一年年它卻沒有倒下去，任春去春來時光流轉，固執地把綠意留在人間。

柳樹正在生長並且重歸年輕。它的每一縷枝條都欣欣向榮，它的每一條枝幹都生機勃勃。由此及彼，想起《詩經.采薇》說“昔我往矣，楊柳依依”。如今又見楊柳依依，我卻早不是當年的模樣了。歲月賜予我的只是年齡的累積，在四季更迭中輪回不出半點柳樹般的青春和憧憬了。好在是柳樹以它的性情給我們些許心靈的慰籍，並教會我們把炎涼看穿。宋代的程顥寫到：“雲淡風清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時人不識予心樂，將謂偷閒學少年”。看花賞柳，程顥忘卻了名利和煩惱，陶醉在美好的自然中了。

這時節，放鬆心情，看看柳樹，親近春光，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