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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樵

　　　　　　　　　　　似曾相识燕归来

　　学校的南大门，有个古早就有的池塘。池畔垂柳依依，夏天蝉鸣蛙鼓响个不绝。前年，为了美化校园环境，学校把池水排干改造，池壁由花岗岩砌就，池底铺上石头，再抹上水泥，，据说池中还留有一个泉眼，使这水池不致成为一塘死水。垂柳砍去了，换成石雕栏。池中注入清水，放入五彩斑斓的鱼，再配上周遭的草地鲜花，倒也显得整洁美观。蚊蝇少了藏身之所，明显大为减少。美中不足的是再无柳丝飘拂，夏季听不到抑扬顿挫的蝉鸣和时断时续的蛙鼓。

　　池塘呈圆月形，环塘的路用光滑的花岗岩铺就，平坦好走，没有坑坑洼洼和枯枝败叶、乱石尘土，倒很适宜老年人散步。退休闲来无他事，于是，自这个月的月初，我开始坚持每日早上、傍晚各绕塘漫步十圈。每天早上，徜徉池畔，悠闲自在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看那些鱼儿在水面上成群结队的追逐嬉戏，心胸开阔，雅兴盎然。尤为有趣的是每天早上总有十几只燕子在池面上穿梭低飞，可能在觅食罢。在蝉翼般的晨曦中听燕语呢喃，别有一番情趣。

　　我的家就在池塘附近，住在高高的五楼。今天早上，我吃完早饭，习惯性泡了一壶香茗，斜倚在沙发上，品着香茗，闻着阳台上随晨风吹来的茉莉花的清香，怡然欲醉。忽然，我听到啁啾燕语，定睛一看，原来有三只可爱的小燕子居然飞到我家的窗门口，这三位不速之客似乎知道我是友非敌，对它们不会构成任何威胁，于是逍遥自在地在我的窗台上跳来跳去，或用嘴梳理着羽毛，象是风度翩翩的黑衣绅士。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这可爱的小精灵。我想，会不会是想在我这楼檐下寻找筑巢之处罢。若是如此，我乐见其成。要不是学校进行课间操的喇叭声惊动了它们，使之展翅飞去，这三只燕子不知还要伴我多久。我突然想起这么两句诗：“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可不是，我在阳台上栽种了不少品种的花，春节前后姹紫嫣红，芳菲满目，而前不久相继凋谢，令我心疼的是那些开得异常灿烂的杜鹃花，竟然莫明其妙先是落叶，继而枯萎而死，令我束手无策，徒唤奈何。而与我久违的燕子，竟在我万般惆怅的时候，能飞来慰我愁怀，难道真的“似曾相识？”

　　我情不自禁地想起老屋的燕子巢。我原来居住的老屋，是清朝道光年间建造的古老宅院。大厅上屋檐下就有几个燕子巢。每当春暖花开的时候，就有好些燕子飞来筑巢。群鸦噪晚的时候，常有上百成千的燕子，一只紧挨一只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老屋门前横空而过的高压电线，电线被压得晃晃悠悠，似乎不胜重负。而燕子顾盼自雄，稳若泰山，根本不在乎孩子的喧哗嬉闹，不在乎驶过的载重汽车的轰鸣声，不在乎电线会不会突然压断。那些在我家厅堂的屋檐下安居的燕子，毫无顾忌地在大厅里、天井上飞来掠去，有时落在磨盘上，天井里晾衣服的竹杆上。甚至偶尔还会飞进房间里。父母再三告诫我们，燕子是有神灵庇佑的，如果伤害了燕子，就会遭到上天的惩罚，臭头烂耳。永难痊愈。因此，我们一群孩子对燕子敬畏有加。当小燕子出世时，我们看到它们的父母忙忙碌碌地飞出飞进，小燕子见到父母飞回，总是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嗷嗷待哺。当小燕子逐渐长大，练习飞翔时，有时往往会掉落在地，可怜兮兮地叽叽乱叫，而大燕子焦急地穿梭低飞，惨叫连连，似乎在向屋主人乞怜求助。此时，父亲就会把娇弱的小燕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而母亲则赶忙搬来一张长长的木梯，斜倚在燕子巢边的墙壁上，鬓发如霜的老父亲颤巍巍地登上木梯，一级一级向上爬，我们大气也不敢喘，生怕父亲失足跌落，终于，小燕子回到巢穴，父亲也安全下地，看到燕子在巢中骨肉欢聚，欢叫不休，父母的脸上总是写满慈祥的笑意。这感人肺腑的一幕，至今我还记得非常清晰。父亲常教诲我必须有一颗仁爱之心，做任何事不得违背自己的良心，举头三尺有神明，人的一生行善作恶，神明都有一本善恶簿，一笔笔记载得清清楚楚，而今，父母的教诲言犹在耳，父母的笑貌尚在脑海之中，而二老均已跨鹤西去，只留下我无穷的追忆！

　　搬到学校教师宿舍楼已有十余年，离开老屋也已有十余年，那旧日的燕巢，是否还有雏燕在望眼欲穿地等候父母觅食归来？那古老的庭院，是否还有燕子在低飞盘旋？我得再回去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