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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本友]

　　　　　　　　　豫南禾田田
　　　　　　　　　　　　　　董本友
　　豫南尽是禾田，平凡的禾田，养育一代人又一代人的禾田。
　　禾田之美，美在形。登临高山，放眼鸟瞰，禾田绵延铺满原野，平地大片的整齐划一，块块相连，垄埂交错，似春秋“井田”遗存，小块或似新月，或似粗大的指纹；两山夹冲的禾田，则一层高一层起起伏伏，高山放眼，曲线优美，似海滩缓缓的有层次感的波浪，从冲底直到冲顶，形成梯田。夏日乾坤一片深绿，再细看时，发现公路都在禾田中穿插往复，似一条条白皮筋，把禾田勒成一个个巧克力块儿，汽车似一只只小虫子在蠕动。
　　我常被在禾田薅秧除稗的乡亲，在田埂牧牛戏耍的孩童，在禾田周围垂钓的悠闲渔者所吸引。这是我从小到大，时刻在我左右的深深打印在脑海里的生活图景，不用想，它就在我身边。禾田周围那种厚厚的绿，无处不在的水的滋润，野花野草狂长，青蛙蛇虫或跳跃或匍伏，人只要从禾田中间走一躺，一股清爽或浓烈的气息直往身边冲，走出田埂浑身沾染的都是浓郁的生命气息。而我每每到野外驻足观看这些实景时，甚至想参与到其中，卷起裤腿下到禾田，把那些侵占禾苗养份的“稗类”给拔出来，使劲一摔稗子就被扔到路边，让太阳把它晒枯干。这些侵略者，长得与禾苗相似，但过多侵占禾苗的养份，粗大许多，又让人一眼就认出它。
　　有一块白亮白亮的地方还个小红点，给单纯的绿，一点亮色点缀，再看时才知道，那是一块池塘，小红点是垂钓者撑的伞。至于池塘的荷，从高山之巅是看不清的，一片模糊，下山之后才发现荷叶和菱角叶，几乎遮蔽了整个池塘，偶尔有只青蛙鼓着腮帮坐团团的荷叶上，这是它的地盘，见人也不跳动，只有当淘气的你用石块儿往水里掷时，它才迅速跳进水里，转眼又浮现在另一片叶子上休息了。有一次，儿子兴奋告诉我，他发现荷塘里的蝌蚪在变成青蛙之前是先长后腿的，这让我很惊奇孩子的观察力。
　　荷塘里有许多鱼儿，池塘水面要比禾田要低，这样池塘里的鱼才不至于跑到田里，下雨涨水时可以蓄水与禾田水面齐平，等禾田需要水时，再放水灌田。小时候，我和同伴常到池塘里钓鱼玩儿。那时在禾田秧苗根边、河凼里、桥涵下都可以捉到鱼，有鲫鱼、草鱼，有时还有甲鱼和乌龟，可能是因为捉鱼太容易以及鱼不值钱的缘故，那时好像没有成人钓鱼，钓鱼只是禾田边的孩子们“课外活动”和“假期作业”而已，随兴趣而为。现在偶尔还能见到村里的孩子钓鱼，就非常新鲜了，但那已是“不务正业”，而城里孩子想钓鱼就更是一种奢侈了。有时儿子吵着要钓鱼，那我带他就到青少年宫去钓花花绿绿的塑料鱼。现在钓鱼早已经成了一个产业，渔具店、诱饵加工业、钓鱼比赛、钓鱼杂志，一条龙服务，对钓鱼活动进行模式化，消除掉原有特色。
　　成人钓鱼活动早已变成了一种社交活动，每逢周末假日，私人经营的垂钓鱼塘，人像土蛙一样，排成一排，“粘”在鱼塘边，有人痴痴地等，有人兴奋扯起鱼杆，还有陪钓的，还有搞服务，这种钓鱼方式就是一种消费活动。我还是喜欢看人们在野荷塘边意心所欲的甩开鱼杆，不用为陪人钓鱼而心累，也不用为钓鱼而去比试技艺，也不管为了消磨城市周末的无聊时光，或是因为嘴馋，或是为了逃避某种情感，也不管你是真假钓鱼爱好者，不存在消费困难的问题，在豫南在这茫茫然无人知晓的禾田间，你都可以垂杆荷塘，一试身手，隐于荷，隐于渔，把自己融入一块宁静之地，让心灵得以休憩，舒展，即使雨来也不起身，只需要轻轻撑开伞，像虔诚的念经僧人，继续打坐，半天没一个鱼星儿上钩，人也不急，任凭风吹雨打全不在乎。我常常被这种雨中垂钓者所感动，那一定不仅是为了水中那几条不可预见或大或小的鱼，他心中一定还有某种信念在支撑着，他这样在乎某种东西而还不怕被别人笑话。
　　雨后，禾田又该涨水了。勤农夫沿着刚修筑好的“村村通公路”，踏着雨露，扛着铁铣又开始巡视禾田，像位国王在自己的领地巡视，看田埂是否有跑、冒、滴、漏。就是这些禾田，给予我们食粮，给予我们绿色，给予我们心灵的滋润。
　　经常在田野行走，你会熟视无睹这朴素的禾田。但偶尔离开家乡，再回头看时，原来自己曾经被美所包围，一直生活在美之中，而浑然不觉。不是责怪我们没有发现美的能力，而是我们真正细细体察身边的生命，关注身边的生活吗？我在周围世界游转了一圈儿，思想上折腾许久，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首先向往和追求的就是为“稻粮谋”，这种最朴素美、最人性化的美。这禾田原来蕴藏着无穷魅力，并把这种魅力在一代人又一代大脑皮层烙下深深印记，祖祖辈辈于是被之吸引，为之付出，并习惯于这种田园生活，为这里田野的景物着迷，并安静的生活一代又一代。哪儿还有比让百姓生灵，生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更大的美？也许有，这就是老子所说的大美。
　熏风儿吹过原野，吹着禾苗快快长，一幅绿色的地天画卷，一幅大美无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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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淡香]

城里住久了，还真向往乡村的朴实和恬静

[巫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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