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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阿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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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教授刚才的确做了一个噩梦，而这噩梦恰恰是多少年前的一个真实的生活噩梦。
就在他高中毕业，并且顺利考取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的时候，父母亲派老邻居唐叔急匆匆到县城来找他，说是家中有大事，请他赶快回去。他问是什么事，唐叔只是说要紧事，回去就知道了。他以为一定是父亲有什么事情，因此没有再说什么，就匆匆往回赶。
当他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父亲并没有事，只是满面愁容地说了声：“回来了！好。”母亲却是带着眼泪地说：“唉，快去看看你媳妇吧，你要是再晚点回来，怕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桂醒会有什么事情。就在一个月前，他从上海考完大学回来，两口子还商量着快出世的孩子将来也要上大学，还要把他送出国，见见大世面哩。难道就这几天就出事了？他脱口问道：“桂醒！？她怎么了？”可是没等回答，他转身就往自己的小院里跑去。屋里两位邻居大婶在照顾着里里外外的事。桂醒躺在床上，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蜡黄，屋里充满了血腥气味。
他赶紧上前叫唤：“桂醒，桂醒，桂醒啊，我是元法呀！你怎么了？你听到我的话吗？”
旁边的魏大婶把元法请到一边，说：“二少爷，你别着急。您听我说，少奶奶是昨天夜里有了消息的。老爷太太立刻派人去请了接生婆。不想，出了难事，孩子的一脚先出现，接生婆没办法，说是另请高明吧。太太又叫人去请罗亭镇上的王郎中。虽说孩子总算接下来了，可是少奶奶下身却出血不止。那王郎中给开了个方子就走了。可是吃了他的药还是不见好。
眼看太阳快落山了，少奶奶怕是不行了——”
元法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说：“不！桂醒不能死，不会死的！不行，不行，我要回县城，去请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救她，要救她！”说着，他起身就去魏大伯家借了骡子，套上车，往县城赶。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他终于请来了县城里最有名的曾留学德国的西医陈敬民。陈医生认真检查了病人，然后到外面对元法说：“太晚了。失血过多，又有感染，在这样条件下，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仁兄还是准备后事，节哀顺变吧。”
元法知道没有指望了，他的桂醒要离他而去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请魏大伯的儿子把陈医生送回去。然后又请唐叔去帮忙准备棺木和应用的东西，自己则一直守在妻子的身旁。亲自帮她擦洗身子，换上最好的衣服，戴上最好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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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桂醒动了一下。她竟然醒了过来，好像要说话。元法兴奋起来，他又有了希望。他急忙问妻子：“桂醒，我是元法，你要说什么？”
“元－法，我，我，我能，嫁给你，很满足，满足。”
“可惜，我陪不－了你了，你一，定要－再找，一个好――女人。”
元法已经泪流满面，说：“不，桂醒，你不会的，你不能就走啊！”
“不，我知道，――我不――行了，你不要――太伤心――”说着，她好象想去抓什么东西。元法问：“你想要什么？”
“我的――银镯，――还有玉－－耳坠，――”妻子断断续续地说。
元法说：“我已经给你戴上了。”
“不，不用――给我带――走，你――留下，做――个，念想――吧――”
“好，我听你的。”说着，元法把那副手镯和耳坠取下，又放回那首饰盒，并且让妻子看了看，说：“我留着，永远留着。”
也许这一阵就是所谓回光返照，做了这一切，桂醒便渐渐停止了呼吸，永远地离开了她深爱的丈夫，过早点结束了自己只有十八岁的年轻生命。

秦教授终于又从这悲痛的往事中感受到自己年轻时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也许是因为他潜意识感觉到，又一次悲剧即将来临，所以在梦中再现当年的情景，喊出“桂醒”的名字。
他用手不断抚摩着那首饰盒，嘴里喃喃着：“沁玉，沁玉，你难道也要离我而去吗？这是为什么啊？我，我为什么总是守不住好女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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