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雪鹰]

****在汉口某街经过天主教堂

我记不起街名了
我总是疏忽，几十年的教训
也没能让我改变

那条街很窄，两边都是店铺
才傍晚，他们的灯
就亮了。突然
我经过了天主教堂
和几个同伴
我们到吉庆街吃晚饭

记的，当时我扫了一眼
冷冷清清。十字架。圣母像
解放前的建筑
西班牙的风格
沿街是一排铁齿栅栏

——还有没有人礼拜？
没有人回答
我也没听到钟声
上帝死了，人
也死了
吉庆街上，吹拉弹唱，一片喧闹

****雨中的鸟

先听见雨声，后才听到鸟叫
决不是麻雀、老鸹、喜鹊、八哥
斑鸠、白鹭、杜鹃和护农鸡
也不是阳雀、野鸭、野鸡，这些
会听以来就听，早已烂熟于心
肯定也不是苦哇鸟
只有炎热的夏天，它才现身
绿油油一望无垠的稻田
它的叫让人揪心，让人不得不想起
痛苦的往事、生活的艰辛
而布谷鸟，飞过初夏的田畴
鼓励勤劳，不误节气
眼下是阳春三月，阴雨绵绵
还有一种鸟，我们称它
豌豆妈果，它的叫声
就是这四个字的读音，那时
豌豆成熟，栽秧割麦，家家风风火火
当然更不是志向高远的大雁
秋高气爽，俨然替神代言
至于那些高贵的鸟：比如朱寰
比如天鹅，甚至鹦鹉黄鹂
养在生物学的某个章节
或动物园的某个笼里
我至今都不认识
不像飞入百姓家的燕子


****春夜

夜静得像一座坟墓
你，或者我，还有他（她）
躺在墓穴里，做梦
我梦见自己
天亮后爬起
梦见梦走在以前的梦中
鸟在清晨叫着
我爬起来，风风火火
朝菜市场走去，朝讨价还价
角票一样皱巴巴的生活
我没有闲心去听鸟
去看一只公鸟
如何勾引一只母鸟，去看它们
如何把陈旧的爱情
翻新得婉转，有滋有味
而是来不及啃一口米粑
或者干枯的锅盔
就空着肚子挤公交赶到单位
看狗屁领导的脸色
他叼着高档香烟，哈出草原清新的
牛奶气，夹着发馊的酒味，拿腔拿调
打出和谐和以人为本的手势
他昨夜的梦肯定没有做好
肯定是梦见自己今天没爬起来
而他爱的女人没有喊他
就跟别的男人走了
不然，他不会那么阴沉，那么险恶
仿佛是我勾走了他的女人
我清楚不远后的某天
他会冷不防地踹我一脚
把我从今天踹到更惨的明天
为了躲避，我不得不
跳过可口的午餐，难得的午睡
昏沉沉的下午和月上柳梢头的黄昏
我的背更驼，腰更弯
说话小声小气，有气无力
像条哈巴狗，越活越没有精神
只好躺下来，躺进广阔的
黑夜，躺进以前的梦中

****听到石头的声音

一块石头划着弧线
比呼啸的风更尖锐
比莫名的爱情更突兀
我闪避着
这并非缺乏勇气

石头终于落地了
悬在心里的石头
让我如释重负

我重新迈开脚步
急着去办要办的事情
急着赶往明天

还有多少明天
还有没有明天
我不去想这些
就像那块
石头，滚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