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刘秀美]

本村刘婶，因丈夫之弟解放前被国民党抓壮丁，几十年杳无音信，全家人尽以为刘宗已命赴黄泉。
八十年代，两岸关系趋于和缓，台胞纷纷寻亲谒祖。刘婶半字不识，又急欲知刘宗下落，遂想起邻村里半仙。听人言，里半仙处，问事，占卜犹灵验，乡人莫不趋之若鹜，膜拜有加。里半仙三十出头，丰盈白嫩，粉腮娇美。每天迎神送往，服侍的神明乃媚洲妈祖，观音,关帝大君，素灵验有加，八方信众，如潮如涌，门庭熙熙，生意兴隆，香火犹旺。出于小孩的好奇，余幼时曾随母亲屡次亲历，神秘兮兮，未可言喻，感觉如戏台上咿呀唱曲的芗剧花旦，满足了小孩小小的猎奇心,然却是嘴谗于母亲袋中的供果。
刘婶窃思，不妨试试。
此日，刘神早早收拾完毕，备下香烛，纸金箔几样果品诸物，走至村口顺手掐了根榕枝，此乃为常例，在家乡，祭神是少不了榕枝的，乡人视之为吉祥之物，可避邪，可鸿运。
一至里半仙处，但见信众早已排成长蛇阵，轮到刘婶问事已至晌午。里大仙跳大神前须先点上一把香，面向南拜，此祭拜祭的乃天公，天公为大，故要三拜，后礼拜所服侍之神。待神已附身，里半仙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唱词一段，一边两手不断拍击大腿，一边拍，一边娓娓道来：“刘家欲问何事？快快述来。”刘婶忙把欲问之事一一道出。奇怪的是半仙此时之语非闽南语，却乃莆田音腔，娓娓道来，韵味十足。里半仙说：刘宗乃出生某县某村，姓甚名谁，说得条条是道，一字不差，刘婶更加诧异不已。又说是被国民党抓壮丁，现居台湾未亡。刘婶将信将疑。归，朝思暮盼，即遣人写信发往台湾问寻。一年后，天涯鸿音自远方来，台湾的刘宗回信了：吾尚健安，勿念。待机即返乡探亲谒祖。
萍踪浪迹，所盼之人终于1999年踏上了探寻故里之道。
莫非有神明暗中指点迷津，刘婶喜从天降，自此迷信有加。
夫家亦有邻居老婆婆。夫妻同携，居石岗山。辟园数亩，结庐几间，荔荫后檐，桃灿堂前，鸡鸣树颠，已逾十载。夫嗜酒，每以荔枝佳酿为乐，夫唱妇随，把盏独酌，逸哉，乐哉。忽一日，怅怅惘惘，神情愰惚，自山上归，三天三夜，茶饭不进，歌诉未绝。余与丈夫晚归途经其家门口，心甚疑，听其口中念念有词，驻足窃听，怪哉！老婆婆乃一介文盲，却出口成诗“莫非谁预先教他背好诗词而来蒙骗于人？”丈夫狐疑道。然有谁会苦心孤诣，故以弄玄？其所唱之诗皆信手拈来，或言其家事，陈其肺腑，或叙其历历往事，或追其先人，或称其邻里均据实秉陈，娓娓而歌。以闽南方言歌之，朗朗上口，却又吐纳非凡．吾与夫驻足静听，面面相覷，膛目结舌。夫素不信鬼神之说，此时却也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余倍觉乃天方夜谭，不可理喩也！假使有人别有用心一句一句教她，恐也须教上个把月时，一个目不识丁的老人，真就能背得那么拗口？何况连篇滔滔，自言亲历，临场发挥，何人有如此魔法？殆神启其心欤？
不久，老婆婆却神奇般自愈，恢复如初。据邻居老人说，此乃本地神明欲拔她跳大神所致。后虑其年事已高，故又弃之，道听途说，不足为证。
然那晚亲历目睹之事，至今犹觉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