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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华作家园地]

世界华文作家园地
第12期
－印尼华文作家晓星专辑－
主编:澳洲中文作家协会
责任编辑:李明晏


移花接木

一打开报纸，岳诚心中一阵惊悸！
又是凶杀案！鲍氏夫妇在自己的玩具厂内被抢徒挟持出去数天后，才被人发现暴尸荒野。男的身上伤痕累累，手脚折断，眼珠子被挖出，舌头、耳朵皆被割掉。女的下体一片血肉模糊，面部被千刀剐，惨不忍睹……读着读着，读得岳诚毛骨悚然！凶手是人还是野兽，那么凶残？岳诚再继续读下去……已经得到确实的证据，凶手是鲍氏厂内一名刚在最近被鲍氏解雇的十九岁员工。因怀恨在心，与厂内保安人员里应外合，杀人泄愤。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生命的宝贵自不言而喻。但那些文化水平低的下层人士，特别是那些没有妻儿负担的青少年，往往把生命视为粪土恣意践踏……
岳诚读完这则新闻后，连连击掌。幸好老婆大人及时提醒，不然下一个暴尸荒野的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白米中自有糠秕；厂内上百员工，总有“凶徒烂仔”，监突就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是凶中之王，烂中之最，厂内上下员工无不对他畏惧三分！厂内员工如走马灯似的“新陈代谢”，唯独这个监突像钉在板上的钉子，几年来女总经理签发了多少份员工的警告信、解雇信，但就是没敢拔这颗钉子。
喜从天降，前天，女总经理夹着一阵香味“扑”到他的面前。“我授你大权！这封警告信就由你签发，连发三封之后再发解雇信。”由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一跃龙门，成为拥有全厂百名员工去留“生杀”大权的主宰，岳诚真有点晕糊糊的了！他受宠若惊，马上打电话回家向老婆大人报喜。
“喜从何来？你马上就要有杀身大祸！”老婆的声音大得出奇，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这借刀杀人之计，你都看不出？赐你大权，让你签发警告信给那个监突，再解雇他？那女总经理大权在握，怎么不自己签发？以前有哪一封警告信、解雇信征求过你的意见，让你签发过？怎么突然会让你连升三级？你马上去见老板说你决不签字，如果老板坚持己见，明天我就不让你上班！”
今天，看到了这则凶杀案岳诚怎么不佩服老婆大人的先见之明？当然，他也对老板的体恤之情深为感激。老板听了他的投诉后，马上当他的面给女总经理打电话，还训斥她怎么可以让一个部门主管签发警告信？
合上报纸，岳诚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电话突然响了：“你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竟然给我发警告信。信中还一派胡言，说我什么煽动员工罢工，旷工早退。你活腻了，是吗？”监突的声音冷冰冰的，令岳诚不寒而栗。
“没有啊。监突，我真的没有签发警告信。我什么时候签发过警告信？”
“说的也是。但这封警告信，信末清清楚楚地打上了你的名字，上面还有你的签号。”
“不行！这是冒充！是谁假冒我的签名？你把警告信带来。我现在就去找经理。”
女总经理连看也不看岳诚放在桌上的警告信。她只把金发一摔，傲然答道：
“这不是我签的，而是你的一位属下以你的名义签的。和我绝无关连。你胆小怕死，不负责任，抗命不签字。还胆敢到这里来想和我过不去，好，我马上给老板打电话……”
“老板，请您明天在本市所有的报纸上登个征聘启事，要找一个部门主管……条件是：绝对服从领导的指示，勤奋刻苦。彻夜加班，不索取加班费；出差不索取车马费；被解雇不索取遣散费……”

完稿于二零零七年九月十八日
叹

是该回家，该荣归故里了。
想当年，我年纪尚幼，一时贪玩离了群，竟误入陷阱，身陷囹圄。不料却因祸得福，从此不愁吃喝，还练成一身绝技。
想当年，我满脑子空空，除了吃喝拉屎之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如今，除了仍然口不能言之外，不但听得懂人言，看得懂手势，还学会了踢球投篮、摇鼻跳舞、鞠躬致谢等高难度动作。以我那么笨拙的身躯，能有那么灵巧的身手，这就是个奇迹。那不时响起的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就是对我多年勤奋学艺的赞赏和回报，我不但为此深感自豪，同时，也觉得为我的同胞们争了光。
于是，荣归故里这一念头，开始在我脑际萦绕不息。我好想回到我的家乡一显身手，让我那些终日藏身在深山密林中，头脑还未“开化”的乡亲父老们大开眼界。为了提高同胞们的“文化”水平，丰富它们的生活“情趣”，我还决定广收学徒，把我所学到的这一身绝艺，毫不保留地传授给我的同胞们。
这一晚，机会终于来临。大门忘了上锁。于是，我偷偷地溜了出来，回到了我阔别多年的家乡。
家乡完全变了个样。往日难于窥视，永远覆盖着一层神秘面纱的密林，如今树木疏落、花草凋零，一眼就可以望穿它。往日松软潮湿的腐殖层也没有了。踏上那硬棒棒，上面仅长着几棵孤零零野草的土地，我有一种踏上了外国土地的感觉。
看到了，看到我的兄长了。它瘦得让我几乎认不出，只有它那一对细小的眼睛，那一双蒲扇大的耳朵和那长长的鼻子还和以前没有两样。
出于尊敬，也夹带着炫耀的心理，我前脚半跪着，高举着鼻子屈成z字形，作了一个优美的敬礼姿势。我心想我必然会获得我兄长的摇鼻赞许和赐我一梳橡胶果腹，就像我每次表演之后所得到的回报一样。
哪知道，我兄长张大了它细小的眼睛，像看到了妖魔鬼怪似地瞪着我，一边还发出一连串低吼。我听得懂，它是在召集同伴。
果然，不一会儿，十多位我昔日的乡亲父老、兄弟姐妹相续到来，在我面前围成了个半圆形。
多年“培训”养成的惯性，使我知道表演的时刻到了。
我不再犹豫，虽然没有音乐伴奏，我仍然摇头晃脑，长鼻忽伸忽屈、时左时右，左三步、右三步地跳起了我生平最得意的迎宾舞。
我忘我地摇着跳着，忽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停止了“舞步”。这是我上台表演以来首次中途“退场”。
我听到站在最前排也最高大的那位父执辈接连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声音。我听得懂它是说我已经疯了。
“我疯了？那怎么会呢！我跳的是最难学会的迎宾舞。”我也连忙回应以一连串低吼。
“疯了！什么迎宾舞，我们象群从来就不知道有什么迎宾舞。”
“这就是你们的孤陋寡闻了。我出去那么多年，学到的可多了。让我一一道来，再慢慢教会你们。”
“疯了，真正的疯了！”
“兄长们，请听我一言。这是一种新的谋生技能。只要学会学精了，你们从此不必再四处找寻粮食。”
“听他一派胡言。学会了像妖精一般地乱摇乱晃，香蕉什么的就会从天上掉下来，让我们拣着吃？自己疯了还不够，还要引导我们全都发疯。离开它！赶快离开它！离开得越远越好！”
“你们等等，请听我解释……”我提高了声音。然而不管用，同胞们纷纷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走得无影无踪。
忽然间，我觉得我的同胞们是如此的不可理喻。我和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堵高墙。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此顽冥不化，不肯摒弃象群那些不合文明要求的习性，不肯改变原始的生活习惯和人类沟通合作，走进文明的世界，那要如何改善你们的生活素质呢？

完稿于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卅日


欲盖弥彰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当志坚把李白的这首五绝刻在了镂空印刷板上之后，几天来紧绷着的脸孔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自从丝网承印公司经理向本公司职员和社会人士发出，为晨运衬衫设计新图案的征图比赛以来，反应热烈。经理的征图要求是：即能反映出晨运队翻山越岭的豪情壮志，又要清高雅致，不落俗套。身为丝网承印公司总设计师的志坚，几经修改，一再斟酌，终于决定以一道瀑布飞泻的高山峻岭为背景，涧边四棵挺拔的松树，再题上李白的那首《独坐敬亭山》的图案参赛。这高山峻岭的“豪情”，这挺拔的松树的“壮志”，还有诗人与敬亭山相对而视，脉脉含情，通过描写诗人与敬亭山之间的深厚“感情”，来表现出人的“无情”；这正是一种不落俗套的表现手法。完全符合经理的要求。经理向志坚翘起了大拇指，包括晨运队老队长和他的老战友们的设计全落了选。
衬衫顺利交货。
晨运队员个个穿上了新衬衫，意气风发地朝着小山冈进发。
头发疏落的老队长走在最后，李白的那首五绝老是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无论他怎么加快步伐，都赶不上前头去。走呀走的，他渐渐觉得那首五绝好碍眼，怎么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讽刺他。那几棵松树也渐渐变了形，那些松针越看就越像是一个个钉子，直戳戳地插入他的眼中。
老队长揉揉被刺疼的双眼。一股无名火直冲上心头。
“大家全给我停下来！”老队长一声大喝，靠后的晨运队员皆吃惊地停下了脚步。但走在前头的还是照样迈步前进。
“给我停下来！往前传，给我停下来！”老队长暴怒了。
“你们看，这志坚设计的什么鬼图案？那一根根的松针老是指着我，刺我的眼睛。什么众鸟高飞尽，这个’尽’字明明是在讽刺我，诅咒我’完蛋’ ！还有什么’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这个志坚他一点都不把我这个老队长放在眼里。我在为我们的祖国出生入死，抛头颅、洒鲜血的时候，他都还没出世呢。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就只有山，只有敬亭山，真是目中无人！”老队长越说越气。
老队长忠心耿耿的老战友，一位白发苍苍，腰弯背驼的老人连忙一步窜了过来，给老队长捶胸顺气，边劝道：“老队长，您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再也没有人带领我们去冲锋陷阵，深刨敌人的根，拔掉敌人的寨，为创造一尘不染，没有一丝杂音的理想而战斗到底！”
“对对！你们怎么会穿上这种图案的衬衫？这明明是在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在替敌人宣传！你们还不快把这些衬衫全脱下来！”
晨运队队员们慌不迭地纷纷脱下了衬衫。有几个还把衬衫丢在地上用鞋子践踏。
“明天，我们大伙儿就去找丝网承印公司经理，要他立刻把志坚拉下马。真正可以当得上总设计师的是我这位老战友，这位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唯一读过设计学的老战友！那个志坚算什么东西！”老队长口沫横飞。“不过，大家要记住，绝对不能说出那是我的意思。只能说是大家的意思。如果丝网承印公司经理不答应撤志坚的职，那么我们就不再去他那儿定制衬衫，而且也鼓动所有晨运队、歌咏队、舞蹈团都不去！而我呢，我自然要坚决支持志坚，支持他担任总设计师。只是少数服从多数。我寡不敌众，我无能为力。唉……志坚，我老人家是你的忠实支持者，我对你的一片忠心惟天可表！”说着，老队长掉下了一颗眼泪。

完稿于二零零七年十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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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原名：石志民，福建同安。1952年生于印尼苏北省民礼市。
七十年代开始投稿。有鉴于当时印尼禁止华文书籍的出版和传播，因此，在新加坡挚友寒川的协助下将作品全部投往国外发表。先后在中港台新加坡澳门等地发表过作品。印尼逐渐放松对华文的管制之后，始在印尼各地华文报上发表。
2002年在雯飞文友的推荐下加入《印华作协》。
2003年3月14日至18日应邀参加在台北举行的世界华文作家协会第五届会员代表大会。
2004年12月5日至7日应邀参加在万隆举行的第五届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讨会和第九届亚细安文艺营。
1999年参加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举办的征文比赛，获得一等奖。
2002年9月22日，参加由印华作协、国际日报主办，香港获益协办的印尼第一届华文文学创作比赛“金鹰杯”游记征文比赛获得亚军。
2004年12月参加第二届“金鹰杯”微型小说征文比赛获得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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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志民近照

[山城子]

问好石先生！

[塔双江]

向印尼华文作家晓星老师学习,致敬!

[爱月]

问好老师~学习~

[william zhou周道模]

读出了海外华侨独特的文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