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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白]

文/ 舒 白


0. 江　南



2007年夏秋之交，一只候鸟飞离南方，降临南方。缓慢的飞翔好似拍打着江南的岸，其实江南并不是他想像的那么潮润。湖水和水草停泊在郊区，那里有野鸭戏嘻黄昏。月亮在笛声之外，但闻不到笛音。谁的窗户收藏明月的醉意？他乡即故园，似悬棺一样令夜晚盗墓者入迷。他是那个在夜晚盗墓的人。一次次挖不到故乡的思念。只有十二月的积雪和海水漫过他的窗棂。



1. 悖论的爱



10月出走，巴山蜀水，悖论的爱。害羞的爱。狂热的爱。

堆满杂物的楼梯，邪恶的楼梯，滋生梅毒的楼梯。我看见久违的妖娆。沿着性感的嘴唇前行，沿着蛇的身体前行，遇见洪水和阳光。我的一颗星被缠住了，挣扎着。有人说，你抛下恶毒的誓言，就必然收回诅咒的回报。爱也是，所以我害怕爱，害怕誓言，害怕不离不弃。

我喜欢回忆，喜欢独自撕裂(对自己和世界的诅咒）。只是那些酒肆上的红灯笼还在，白塔还在，河流还在，新鲜的黄土被橘红色的推土机翻了出来，而绿色掩埋。

这是一条爱的路。犹如戏子的人生！



2. 遇 见



遇见偶然，遇见哲学和艺术家，遇见宗教和个性的传道者。心灵的知音和罪孽。

以尼采的偶然哲学论开篇，我受惠于你那智慧的额，性感的唇，灵巧的手。在赭城，有橘红色的月亮照着，我沐浴着那相似的银白的光芒，我传递着你看不见的温柔和疼爱。

那些声音、画、诗歌还在继续。飞鸟抵达的夜晚，我长出新鲜的翅膀。



3. 红房子



立在郊外，立在富人别墅的局域和诗人黑塞的想象里。

有山水传音，鸟儿掠过阳光下的屋脊和田野，溪流淙淙。偶尔能听到后山的雷鸣，乡人在陶渊明的林子外，锄地，播种。发白的马路运送着新鲜蔬菜，水果和鱼儿。像列宾的油画一样，古典而美。

我们逃离喧嚣的城市，野渡。阅读，写字，画画，歌唱。我们喜新厌旧，摒弃昨日的恩怨和烦忧，在阳光和月亮可以同时照亮的阳台，眺望远方。我们背负沉重的债务和压力，歌唱生活的美好和快乐！

我们抛弃美好的家园，漂泊，执拗，坚持，否定，隐忍，像美丽的红虫一样把冰冷的腹部贴近生命的大地。



4. 病



在语言和我之间，我病着。

夜晚不停咳嗽，就像是爱的减弱：山中野花盛开，无力去摘取一颗。风平息，是一只船停靠在无人的港湾；是诗人荷尔德林说错的一个字，是明月遇见阴霾。

猫在午后安静地走动，棺木自秘密的深山趁黑夜抵达路口，树叶中挂着风雨之夜的涅磐。这是病中的迹象。夜不再成为夜，吗啡越来越近，床在倾斜，像是要进入坟墓的样子。幸福的大地飘满了悲伤的经幡。一片枯萎的树叶挂在黎明的树梢。

把露珠还给秋天，是谁推开了窗户，我看见梦依次滚落。

在我和梦之间，梦也病着！



５.雪



是谁在说，这是一种魅影的语言，是一种逝去又回返的语言。

那些雪里的脚印，枯枝，小径和漫无目的的路，在黑夜和白天延伸。我无法读懂你！那些冻僵的竖琴，幽暗的事物——生命或许在大雪覆盖的某个地方藏匿。你想像的一头猛烈而安静的麋鹿，激烈地在大雪中向我奔来。像一个角色，翻动我情感的书页。她正爬过洞穴，低地和谷风，带给我危险，热烈，安静和浅薄。

我在深深的寒冷中，爱着这些无声的痕迹，火焰和坚硬的影子。——这忧伤的白！

我在洼地做着瑟瑟的梦，看见你夭折的身躯，在夜晚弹奏着天籁般的竖琴。其实，雪中那束玫瑰开得正艳。你正慢慢携着零度的身子，向我走来，天使一般。我颤抖的嘴唇欲靠近，死亡的花朵在空中飘舞。

一地白骨，多美！



６.距　离



这一次，你终于出走了。走出潋滟，法布尔的昆虫和湖光山色。

于是，我与你的距离就近了。

我们在冥冥之中设定的气息，彼此分享。我柔软的骨髓，被你的火焰和热情照亮。这一次幽静的峡谷，潺湲的溪流都归你了，美好的痛楚，卡图卢斯的歌，都在这个夜晚臣服于你。

如果偶然产生奇迹，那么两片叶子之间的距离，被我们神秘的语言所穿透。我知道你已经启程，即将路经我的城市——我的城市不过是一个符号和元素，那么轻盈就被你的一声电话唤醒。

咖啡很远，它不属于散文和诗之间的交谈。我知道你喜欢茶，淡淡的，不参一点杂质的叶子在夜晚的杯中荡漾，仿佛清澈的湖水那么迷人。寂静。佛。

我等你，在城市的废墟上，在人类的废墟上，在夜晚的废墟上。

距离。多像一个淫逸而带着神性和密码的词。我在你的目光中，再一次看到缱绻。



７. 连 绵



这是离开之后的故事。像峰峦叠嶂的群山，你来到风的顶点，喊出：群峰之上是夏天。仿佛W.S.默温内在抒情的诗篇。

不舍的记忆，还会带着你我的体温，狂奔。连同我们的话语，散漫的诗行，你晕红的脸。往后的日子，你会在午后或黄昏，掀开自家的窗帘：一棵矮树，一处茅屋，一朵白云，一片玉米地.....你屏住呼吸，转过脸来，仿佛看到上面距离给我们的馈赠，而带来了我们年轻的肉体在出鞘的剑锋下绽开。

这蚀骨销魂的缠绵！这连绵的身体，将带我们走得更远。遥远。



8. 后 来



我一直不敢轻易写下这个在时间的暴力摧残下的词汇，这倒不是我的不自信和没心没肺。我依然渴望永久的回忆，

后来。在这个没有把爱情当作爱情的城市里，这是献给你的最后一首爱情诗。它已经成为寺庙，欲望，炭火和诗行。在夜晚镶嵌在我的忧虑，生命的一摄盐粒之中。

后来，我们都成为孤单的老人，安静而开朗。回忆又成为我们最后的才能，坟墓再次成为我们的摇篮。

爱的禁忌。爱的新生。



9. 回 归



此刻，夜很深了。我盘点着我内心的风景，剧情和虚拟的歌唱。

我漂泊过的城市，在我的眼里不过是一根水草。它只有在诗行里会闪烁着黯淡的光芒。因为在那些城市里，乞丐的手指，贵妇的头饰，湿漉漉的月亮，秘密，西风和爱情，都将在下一个时辰的到来，在我眼前消失。

你将站在温和的大地，聆听上帝的教诲；你将默默的走近墓地，去找回自己真实的声音。

在故乡和他乡，你将永生。当你像河流一样，踏着轻快的脚步，向大海奔去，你会看到：一片叶子在流水中贴近自己的脸。

回归。你的内心将被掏空。这时，只有一缕风从天际吹过。





2008.12.28 凌晨 初稿

[谢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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