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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志富]

儿子我劝你不要离婚
阿琴

儿子我劝你不要离婚。儿子呀，我是你妈。我是生你养你的妈呀。你怎么连妈的话也不听的了呀。儿子我劝你不要离婚。
儿子呀，儿子，我真的劝你不要离婚。儿子，其实你的媳妇也是一个不错的女人，有点像妈。你不是说，妈是一个好妈的吗？小时候，我喂你奶的时候，妈问你：“妈是不是一个好妈？”你边揪我的奶，我就喜欢你揪我的奶，我生了这么多的女儿，就你一个儿子，我就喜欢你揪我的奶，你边说：“妈是一个好妈，妈给我奶吃！”儿子呀，当妈的想起你那个样儿，心里就觉得幸福，甜美，你是妈的宝贝儿子，妈一直蓄着奶水，妈的奶水你可是一直吃到换牙的。记得你上小学的时候，还经常回家来叼我的奶。还记得吗，邻里的李大婶见了你就羞你，说你快要娶媳妇的人，还吃妈的奶。你也真乖，你听见别人羞你，你真的就不吃了。如今我的奶这么长，吊在胸前像两根起了布的丝瓜，这都是被你吊大的呀！儿子呀，你现在在哪里？儿子呀，上次你领着你那个张寡妇回来，我是打了你，你是不是又到那个寡妇那里去了。儿子呀，我不让你跟那个寡妇来往，你偏不听。你知道，张寡妇为什么是寡妇，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那是她命里克夫啊！你是年轻人，你不懂的。儿子，有一点我总是不喜欢你，你老是跟我犟。你犟什么呀！
你的媳妇是妈给你挑的。你知道，妈为什么给你挑媳妇吗？就因为你是妈的宝贝儿子。你的媳妇，我为什么挑她？有这么几点。一是她的身体健壮。我们是农村人呀，当然现在当城里来了，但当年我们在农村。你知道，当农民就得像个农民。我们农村人挑媳妇就是这样的，首先是身子骨，身体要好，精神要好，我就喜欢那个“走路走得咚咚的，打屁打得轰轰”的女人。记得你媳妇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我就盼望着她能够轰轰隆隆地打个屁给老娘听，我刚开始很郁闷，心想这个女人连屁也不放一个给老娘听，怕不是咱家媳妇的吧，结果怎么着？我正思想的时候，她真的轰轰隆隆地放了一个响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记得你当时捂着鼻子，臭是臭了点，但当时我就认定，这就是你的媳妇了。我说过，你的媳妇有点像妈，果然，我当年到你爸家上门，也是放了一通响屁的，把你奶奶当时高兴得差点掉下了眼泪。你的媳妇到得家来果然雷厉风行，行事果断，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刚开始在村里，该下田下田，该上坡上坡，那力气比得过一个男子汉的。后来跟你进了城，不也是很能干的吗？瞧她做生意，真的比你还厉害的呢！咱家现在总算还有一点钱，在县城里，也算个小康人家，这全靠了咱家媳妇的呀！妈给你挑这个媳妇还有一点，就是她的屁股大，当然现在看起来有些超大。儿子呀，屁股大的女人会生儿育女，尤其会生儿子，你看啊，她给你生三胎不都是儿子吗？在生儿子这一点上你的媳妇比妈强，妈生了四个女儿，最后才有你这一个儿子，为什么会这样啊？我年轻时候想不通，当年跟你奶奶吵架的时候，她老拿我的屁股说事，我是没脾气的，你奶奶的屁股大，她会生，一连生了四个儿子，就一个女儿，但我那时年轻气盛，我说，你的屁股大，找个男人再生啊！你的爷爷过世早，我当时这样说就是堵她的嘴的。好在后来，我终于生了你，这样你奶奶终于不骂我了。当然，我也是一辈子想不通，为什么屁股大的女人容易生儿子。儿子呀，你有没有看《金婚》，刚开始看的时候，我就琢磨着文丽的屁股小，怕生不了儿子的，结果真的就是这样，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最后才有一个儿子，真的跟我的命一样。瞧，大庄的媳妇屁股大，果然第一胎就是一个儿子。儿子呀，你说怪不怪？你喜欢的那个寡妇，她的屁股就小，她不就只生了两个女儿的吗？儿子呀，你不要看她长得水灵，眼睛大大的，奶子翘翘的，但她克夫的呀，我看过她的颧骨，实在是太高了。颧骨高的女人克夫。你爸死得早，五十多就死了，恐怕也是我克了她。儿子呀，妈给你挑这个媳妇还有一点就是她脾气大，敢骂人。当然，你文质彬彬的，跟你爸有点像，你常常挨她的骂心里不舒服，但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又不是绣花，时时刻刻要小心翼翼地，哪能不吵吵闹闹的，常言不是说吵闹的夫妻。这一点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男子汉，你要让，你要忍的，怎么动不动就离婚。你爸就不一样，我经常一骂就骂他祖宗八代的，当然我也期望他骂我祖宗八代的，结果他不骂，但他能忍，一辈子跟我厮守在一起。儿子呀，你回来吧，回来好好过日子吧，如果今后你媳妇再骂你祖宗八代，你也骂她祖宗八代好了。
儿子呀，我知道，你们这代年轻人就爱追求个什么爱情。爱情是什么呀？爱情难道能当饭吃？爱情究竟是市场上公开出卖的青菜萝卜或是莲藕、西红柿？儿子呀，你是中国人的呀，爱情让西方人讲讲就好啦，干嘛你一个中国人也要讲呀？何况你讲爱情，也要看个对象，干嘛对一个寡妇也讲起爱情来了。那个寡妇给了你什么好处啊，害得连老娘的话也不听，而今你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且都是儿子呀，你怎么这样一点责任心也没有的呀？说道你的儿子，那些都是给咱家续香火的呀，再说，如今我吃斋念佛的，当年为了这几个孙子，我是见庙就进，见菩萨就拜的呀！儿子，你可不要不珍惜，你后面的两个儿子都是缴了罚款才生的呀。是的，你这些年辛苦，做生意走南闯北的，为了做生意，你在外面不知给多少人装了孙子。每次你外出回来，你就要瘦一大圈，而且你本来就长得不白，看你的样儿，跟宋江一样的，可是你还是健壮的。你要知道，你之所以健壮，还不是因为我一连喂了你七年的奶。现在不是提倡母乳喂养的吗？儿子呀，要是你回来，妈真的还想喂你七年的奶。当然，如果我真要喂你，你可能也不吃了。我老了，已经没有奶水了，而且这一对乳房如今也瘪了下去，瘪得一点涝毛也没有了。
儿子呀，我知道，你是常常怨恨我，说是我给了你一件你不喜欢的礼物。我知道你嫌你媳妇丑，但是丑女家中宝呀，据说诸葛亮当年就冲着那个丑八怪去的，诸葛亮就是不同，他能够善待丑女，我希望你也一样。你知道，据我的理解，凡是成功的人士背后都有一个丑女，丑女实诚呀！瞧你的媳妇，多实诚，天天那么辛苦，起早贪黑的，生了三个儿子，还帮你照顾生意，可是她是一句怨言也没有的啊！
儿子，你是我的乖儿子，你回来吧，你媳妇，还有你的三个乖儿子都在等着你。我也在等着你。要不然，你把你那个寡妇也带回来，咱一块过日子。不，过不了日子，咱是新社会，法律规定，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如果一块过，不就犯了重婚罪了。犯了重婚罪是要坐牢的呀！我的外祖公就坐过牢，日本鬼子的牢。啊呀，说起我的外祖公，他也是两个老婆，啊呀，你怎么跟他那么相像，莫不是你是他投胎转世。但他是旧社会，你是新时代，啊呀，儿子，你是生错时代了。

后记 家人从四川老家回来，带回来一些新鲜故事。其中有一位老母亲哭诉她儿子、儿媳离婚一事，笔者感其哀苦，笔以记之，特就正于文友。 钱志富2008-8-31于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钱志富]

阳光如一滩经血
阿新

一、 痒得难受

阳光如一滩经血。该死的经血，它为什么要来。我干干净净的女儿身，为什么要来这样一些龌里龌龊的东西，粘粘的，醒醒的，让人恶心恶心的，稍不注意就会流我一裤子，大腿上也是，小腿上也是，脚上也是，鞋上也是，到处都是，而且一来就没完没了，有时候还很长，没完没了，一直干不了。这个龌龊的东西每个月都要来，每个月都令我烦心，令我苦恼。小时候，那个天天大吵大闹的妈妈，经常对我恨得咬牙切齿，她总是骂我脏，比圈里养的猪还脏。当我妈这样骂我的时候，我总是要不自觉地走到我家的猪圈旁边，十分仔细地看看那几头猪，他们可真是脏啊！“妈，我不脏，猪才脏呢，不信你自己去看！”我说。“不，看看你脸也不洗，衣服也不换，你是太懒了，也是太脏了！我闻不惯你身上的味道！”是的，小时候，我是不爱干净，但比较现在的我，现在的我常常要忍受那些经血，龌龊的经血，小时候的我真的干净多了。
说起我的妈，她哪是妈妈呀，简直一个母夜叉，比孙二娘还要母夜叉，当然我说这话，我自己要打嘴巴，可是我不说我也要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她简直太欺负人了，我的那个可怜的爸爸，他哪是爸爸呀，整个一个“妻管严”，在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一点尊严也没有，天天受我的妈——不，那个母夜叉的欺负，的气，别人都说女人没有权利，西方人不是天天嚷着要女权主义的吗，可是依我看，男人更是没有权利。可能有人会说，男人没权，那是现在，你看古代的男人可威风了，也许吧，古代的确有许多威风的男人，比如秦始皇，比如汉武帝，可是依我看，没有权利的男人却更多，你看汉高祖刘邦辛辛苦苦打下天下却给他老婆给掌控了，韩信就是被他老婆给弄死的，你又看看《红楼梦》里的男人哪一个不是窝囊废，贾琏他能斗过他老婆吗？幸好那个天天哭哭啼啼的林黛玉死掉了，幸好贾宝玉没有将她讨进屋，要是讨进屋一样要欺负贾宝玉，你看她成天小心眼的样子，非得将那个贾宝玉弄成窝囊废不可。还有《红楼梦》里的女人哪一个是好惹的，连那些丫头片子也都一个比一个暴烈，幸亏贾宝玉脾性好，不然都得给她们气死了。
现在的女孩子就更厉害了，你看看在学校读书的那些女孩子对待男孩子一个比一个尖刻，什么都要占上风，还动不动要打男孩子，不是有部电影叫什么《我的野蛮女友》吗，女人真是太野蛮了。可能古人正是考虑到女人天生野蛮，才规定了女人要遵从一些规则，不能太放纵自己了，这就是后来为许多人所诟病的“三从四德”。可是现在的“三从四德”却要男人来遵守，人们不是说，男人必须要遵守新三从四德吗？我看，我爸就是这样的。也许吧，有的男人在外面风风光光，吆喝这个，驱遣那个的，威风凛凛，生龙活虎的，可是一回到家里，马上夹着尾巴，收起威风，由虎变猫，有的甚至连屁也不敢放，一幅温良恭俭让的样子。当然，社会复杂，社会上应该也有不怕女人的男人吧，不然我的老家怎么会流传一句谚语：下雨天打老婆，闲着也是闲着。我家隔壁就有一个喜欢打老婆的男人，每天都打，有时候半夜还打，打得那个女人哭得鬼哭狼嚎。我常常在梦中被他们的打闹吵醒。
我的那个老爸曾经是个天天受人欺负的“地主崽子”，不过说回来我爸原本是当不成地主崽子的，可是可能老天照顾吧，他居然当上了。那是解放前，我爷爷嫌老给人干活而且祖祖辈辈给人当牛做马不舒服，所以天天节衣缩食，天天自个儿给自个儿攒钱，他也想当当靠收租过日子的地主，就像眼下的一些人哪怕举债也要拼命买房子，买房子不是要自己住而是要租出去挣钱。也许真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爷爷居然在临近全国解放的时候当上地主了，当然也是国民党的军队节节败退的时候土地不值钱了，所以他从一个要逃往台湾的地主家里购得了一些土地，从贫下中农一下子成了地主，这是他辛苦得来的悲惨命运。爷爷虽然解放的时候因为不够罪大恶极，所以没有被镇压，然而他辛苦得来的土地在土地改革运动中被没收了，这让他得了一身的病，他气啊，他有苦说不出啊！结果他自己患下了忧郁症，文革的时候终于没有逃过劫难，终于死掉了。我的老爸从此背上了“地主崽子”这张人皮。经过改造，我的老爸终于成了一个农民，不过他本来就是一个农民。我的老爸真的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什么都怕，远了怕鬼，近了怕水，当然我爸的胆小可能跟小时候的出身不好有关，谁叫他是地主崽子呢，他的爸爸据说是在解放军进城的那一年上吊自杀过一次，但没有死成，她的妈妈为了跟他爸划清界限改嫁了，家里剩下他跟他的哥哥，他跟他的哥哥一起接受改造，一起挨斗，一起在政治上受迫害。我的老爸一辈子胆小怕事，改革开放以后，别人都“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听说广东真是一个发财的地方，听说前不久南方百年不遇的冰雪灾害的时候民工在广州火车站有家不能回，一堵十来天，又冷又饿，日子难过，听说一碗方便面当时能够买到50元人民币呢，要是那个时候，我的老爸拉一车方便面去卖不发财才怪呢，你看这钱不白白被别人赚去了么？当然发财不一定到广东，到别的地方也可以发财，可是他天天守着他的那几分地，种来种去，也挣不了几个钱，而且越种越穷。而且前些年种地还得缴纳各种税费，而且农药和种子都很贵，现在好了，农业税全部免除了，本来可以轻轻松松过日子了，可是物价又一个劲地疯长，种地的老爸还是穷，还是没钱，还是不能扬眉吐气地过日子。
我的那个老爸在外面自然是风光不起来的，在家里更是遭罪。你瞧我的那个老爸天天累死累活，还要挨骂，有时候还要挨打，我妈打他可狠了。有一次，大约是我爸在外面吃了酒而且吃醉了，吃得烂醉如泥，走也走不得，结果被几个酒客用箩筐抬了回来，四手四脚捆着像抬猪那样抬着送了回来。我妈见了，操着家伙就上，她拿的可是一把锋利的菜刀呀，幸好被人拦住，要不然我爸可就没命了。我妈对我爸，当然也有不打不骂的时候，但这些时候，她常常在我的面前抱怨她的命运不好，她是文革期间的高中生，本来按照推荐，凭着她的优越的出身，她是可以上一个很像样的大学的，凭着她的才干，她在学校可一直就是风光无限的团支部书记啊，她喜欢毛泽东诗词，天天背诵宣讲毛主席语录，而且口才也好，对政治的敏感性强，要是文革不结束，说不定她已经是一个重要的国家干部了，毛主席不是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吗，我妈可是把大半边天都顶过去了，瞧她我家里的地位，可是比王熙凤还王熙凤呢。
她家祖祖辈辈都是贫下中农，共产党毛主席领导全国人民翻身得解放的时候，她的家也得到了解放，她的爸爸也翻了身，在新中国做了一个光荣的杀猪匠，而且一杀几十年，由于干得出色，多次得到嘉奖，可能正应了古人的那句话，一人成仙，鸡犬升天，所以我的母亲在学校总是能够得到优待，可惜的是文革很快结束了，什么都要靠考试，当然考试本也没有什么，我妈在学校积极备考，结果名落孙山，她只差了一分啊！她气死了几回，气疯了几回。就是因为没有能够考上大学，那个曾经令她心动的男同学也没能够得到，她可是真正喜欢他啊！一气之下，我妈把衣服裤子全脱了，沿着家乡的那条小河足足跑了三天三夜，好在她的杀猪匠爸爸的力气大，恁把我那个光屁股的老妈给扛回去了，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我的老妈，我的那个杀了一辈子猪的外公存了一些钱，看看还是有钱好，要不然我妈的那个病就治不成了。外公不仅在家乡的一家精神病院里把她给医好了，而且托人做媒，在外地找了一个不挑不拣的好人家，下嫁给了我爸，然后有了我。
我的那个患过精神病的妈自从嫁给了我爸，知道了我爸的身世，总算找回了一点补偿，她事业爱情上的失败总算在家庭中的绝对权威这点优越的感觉给冲淡了。要说，她也真是命苦啊！所以她有时候能够拿我们出出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当然有时也打我，但主要是骂，前面说过，她常常骂我是一头肮脏的猪。要说我那时可真的很脏啊，因为我不太爱洗澡，有时候连脸也不洗，我常常花着脸四处游逛，衣服裤子不洗不换，所以也很脏。
可是我当时为什么这样，我自有我的道理。我觉得水洗过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干净的东西，你在动物园里没有见过天天泡在水里的河马吗，那个气味呀，谁受得了，那可是又脏又臭啊！你看那些香花美草，没象河马那样一刻不停地清洗自己，多干净啊！莲花开在污泥里，不也很干净吗。而且现在而今眼目下，水已经大面积地被污染过了，不是说清水河都成了黑龙江了吗，经过水洗过的东西可能更脏啊。我自己可是没有闻见自己的脏和臭，当然这是以前，我的红来之前，我可是非常干净的啊！
自从我的红来了之后，我才意识到做女人的不好来。做女人不好，真的不好，做女人为什么要半腰中间长这么奇怪的一个洞，一个摸也摸不得，动也动不得的一个洞。而且我不到十一岁就来了这么一些龌龊东西。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把我吓坏了，我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血流了一床，将那本来有点黑乎乎的被盖都给染红了。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呢，多亏我的妈给我讲了一些做女人的特殊方面，我才知道这是做女人的正常现象。不过就因为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红，所以后来我看见一些带点红的东西，就想起我自己的红来，看啊，那洒在地上的阳光象不象一滩经血。人说宇宙是一个洞，难道阳光就是宇宙的经血，可是不对呀，我是一个月来一次经血，可是阳光几乎天天有啊！
来就来吧，为什么经血来了之后，我见了男人，尤其是帅气一点的男人就打心眼里喜欢，而且我逐渐对男人变得敏感起来，我渐渐地意识到女人同男人的巨大区别，原来男人与女人长得不一样啊！我知道男人就是长了一根长长的东西的人，而且男人的那个长长的东西就是给我们这些女人长的。后来我还知道，原来我们每一个人就都是男人的这个长长的东西捣鼓出来的，当我发现了这个秘密了之后，我就渴望让他将他那个东西插进我的这么个奇怪的孔洞里来捣鼓，说不定也会捣鼓出一些人来呢。男人真的很神奇啊，为什么只有男人可以长这么一个东西并且跟女人一捣鼓就有结果呢，而女人不能呢。当然现在科学发达了，女人生孩子可以不要男人，但我打听过，克隆是需要高科技设备的，而设备和技术是需要大把大把的金钱的，即使今后普及了，恐怕一般人也享受不起，还是让男人直接进来捣鼓比较好，顺带将种子撒在这肥沃的田地里比较省钱。其实，男人、女人合在一起就那么一点子事情，可是社会将它弄得好复杂啊！
经血来了之后的前头几年，我见到男人总还是害羞的，而且我的妈总是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男人都是臭男人，所以我对男人总是躲得远远的，我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们。但我敏感的心能够感觉到男人的存在，那可是一种强烈的存在啊！男人啊，你是怎样一种神奇的动物啊！后来我比较地觉得男人是可以亲近的，你看我的老爸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他并不坏啊！跟我一起学习的那个班上不是也有几个看了让人怦然心动的男人吗。我常常琢磨着男人，不知道从哪一本书上，我懂得了一个关于男人的道理。如果你现在要问我，男人究竟是什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男人就是播种机，不用花钱就能得到的播种机。十六岁过后，我好想拥有这么一台播种机。我已经渴望有人来播种了。当然我还年轻，不播种也可以，可是我的那个地方痒啊！尤其是睡到半夜，我腰身上的这个山洞突然发起痒来，真受不了。记得美国大明星马丽莲梦露演过一部什么《七年之痒》，从我第一次来经血到我第一次在大桥底下脱了裤子让那个男人给我止痒差不多也是七年，七年真的是痒得难受啊！

二、 饿得难受

当然有时候我也饿得难受，我这个北方女孩——不，北方女人，太爱吃馒头了，白面馒头啊，比我的奶子还白，比我的屁股还白，比我的腰身还白，我多渴望能够一次吃它一箩筐，可是我有时候连馒头也买不起啊！对于北方人来说，馒头就是命根子。北方人爱吃馒头，馒头不仅好吃，而且好看，具有十分丰富的审美价值。小时候，我们常常在大雪封山的时候，一边烤火一边烤馒头，馒头烤来吃可真香！切成片的雪一样白的馒头一会儿烤成黄晶亮色的，而且透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别说吃，看一看就令人十分满足了。可是我的馒头，你在哪里啊？！而今馒头也涨价涨得很厉害啊！当然，我如今被关在这个高墙之内，想到街上去买几个白面馒头吃吃也是不可能的了啊！
由于家庭原因，一方面穷——爸妈死守在穷困的山乡里，爸爸挣不了钱，一方面妈妈又间歇性的精神病发作，所以我初中没有毕业就出来闯荡江湖了。当然这些年出来闯荡的人也是太多了。许多人都是抱着美好的愿望出来的。有的人的确闯出名堂来了，在外面找了个好工作，好老公，钱也有了，房也有了，孩子也有了。有的人却很倒霉，跟我一起出来的一个姐妹就很倒霉，她打工的时候找了一个男朋友，刚开始还好，可是后来她把命也搭进去了。可能大家看见过报道，她被她的男朋友用被子焐死在床上，还被装进一个蛇皮袋子里扔到一个河沟里。我的那个姐妹死得可真冤，她就因为多说了他那个天天打麻将的难友几句结果被当成水浒传里的阎婆惜给宋江似的男人杀掉了。还有一个姐妹，你也可能看见过报道，她受不了她男朋友对她的背叛，二十八岁生日那一天她的男朋友也不出现，结果她找了一个二十八层的楼房，从房顶上跳下去了，结果将脑浆子也给摔了出来当场就死掉了，可能肚子里面还怀了她跟她那朋友的孩子。你说她惨不？
说说我自己吧。我自己当然比其他的一些姐妹好一些。当然她们都很勇敢，至少敢管自己的男朋友，敢爱敢恨，而且敢去死。我自己，可能遗传了我父亲的一些软弱，我真的比较贪生怕死。我这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做人做事总没有一种上进心。想起我妈当年的风光，我真的要羞死了，不知怎么一回事，我从小就反感她，她让做这样，我偏做那样，比如她爱干净，我偏不爱干净，她勤快，我偏懒惰，只有喜欢吵架有点像她。你知道我在外面闯荡了这许多年，而且闯到了这个四周是高墙的地方，吃尽苦头，这跟我的性格脾气，还有我的做人做事的态度都很有关系。我妈经常说：“你现在不努力，将来吃了苦头，火石落在脚背上你就知道了！”我现在知道了，可是我后悔还来得及吗？
我好吃懒做，而且性情乖张，又没本事，这是我常常饿得难受的原因。当然，我主观上也想能够闯荡出一片天地来，我想发财，我想拥有许多许多的财富，我什么都想要。刚从老家出来的时候，我跟着一个老乡干过，她让我跟她一起做山东煎饼，结果我跟了她三天我就不干了，太辛苦了。我干了三天，累得我在她租的窝棚里躺了一个星期，看我能干不！做煎饼的阿姨看我吃不了苦，又懒又馋，说：“看来你是吃男人饭的，那你就找个男人来伺候吧！”男人！男人！是的，男人！男人才是我的救星！老家的人不是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么！我妈跟我爸吵架的时候不是也说：“老东西，看我嫁到你们家里来，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你个老东西，这辈子跟了你，真正屈死我了！”但是，男人在哪里啊？
我在阿姨的窝棚里等了很久，可是我没有等来什么男人，我天天能够见到的也就是阿姨自己的男人，又老又丑又矮的男人，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的长相有点象谷树皮三寸钉的武大郎，真的是又老又丑又矮，只是武大郎老实巴交，讨了一个祸害自己的老婆，眼前这个男人的命却好，一个比自己强很多倍的女人却能够死心塌地地跟他，我不知道我那个能能干干漂漂亮亮的阿姨是怎样看上这么一个男人的。这个男人不仅样子难看，而且脾气也古怪，看人的眼神也不对，有时候干活的时候根本不看他自己做的活，直盯着我的胸脯看，看得我的咪咪都凹下去了。有时候还盯着我撒尿的地方看，他的凹凹眼发出的光象一条一条的毒蛇直往我的裤裆里钻，往我下面一张一合的孔道里钻，他的眼睛真的有一种解衣服裤子纽扣子的功能啊。有时候还会转来转去用他鹰爪一样的青筋暴露的丑手抹一下我的屁股和腰身，给我电击似的难受感觉。这个男人对我大约垂涎欲滴，也不知道他看我的时候他下面的那个东西是否蠢蠢欲动，可我那能跟他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啊。他太老了，也太丑了，我真的不知道象阿姨这样的精明能干的人当初怎样能够看上他，可能阿姨只是把他当成一条可以随意使唤的动物吧，所以他们并没有生过孩子，也不知道阿姨如果真的跟他生孩子会生出怎样的怪物来，大概不会象雨果笔下的加西莫多那样的人物吧，当然阿姨说不定还是一个老处女呢。不过她也许跟其他男人有过暧昧关系，说不定干过这种事，谁知道呢。不过这个老男人对我还不错，经常给我从外面带东西吃，我可爱吃甘肃人做的凉皮了。还有山东老家的红富士苹果，又大又红，光看一看，也是一种满足。但我知道，阿姨的窝棚不是我的久留之地。
“阿姨，给我饭吃的男人在哪里啊！”一次，阿姨下工的时候我问她。
“顺着这条街出去，拐弯向里走，有一个搞按摩的店，老板经常来我这人吃煎饼，你去找她吧。在她那里，你也许能够找到自己的饭碗。你会给人按么？”
“给人按有什么不会，小时候我老给我爸捶背按腰什么的，他还夸我呢！”是的，小时候我经常给我爸按摩，我看不惯他勾背陀腰的样子，他每次从地里回来，我总是要给他按摩，他可享受了。
我真的去了那个地方。阿姨也真是的，给我介绍的是个什么地方啊！我在那里只呆了半天就逃出来了。那哪里是做按摩啊！客人一来，就领到包厢里，先是做样子按摩一会儿，等跟客人说好了，然后脱了裤子就干。干得床支嘎支嘎直响。那些女人哪是女人啊，跟男人干的时候总要假装舒服，啊哦啊哦地叫起床来整个街道都能听得见。那些男人也真的叫臭男人啊！家里肯定有老婆，却一天到晚跑出来打野，对家庭一点责任心也没有，要是我是男人才不这样呢！女人浪，男人也浪，女人假装叫床的时候大约是男人最兴奋的时候，干的响动大得不得了，象是在开挖土机，跟土块石头碰得直响。当然也有干不出声响的男人，大约他那东西失去了功能。男人真是奇怪，干不动也要来干，而且男人干这种丑事也不脸红，干完买单那么贵连眉头也不皱，一给就一两百。不过出来干这种事的女人大约都是从穷困的边远地方出来的，没有文化，也不愿干正经活，当然也没有羞耻感，而男人的心理不可琢磨，大约是来扶贫的吧。当然也够快活的吧。我不是男人我不知道。
由老板安排，我也领了一个客人到包厢里，结果不一会儿，哪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就将他那根也同样长得五大三粗的东西从裤裆里直挺挺拔了出来，我吓坏了，他那东西怕有一尺来长，跟小时候见过的牛的那东西差不多。幸好我借故上卫生间逃出来了，要不然非得让他给插死了不可。当然，现在想来，我当时也没有必要逃走，被他的哪个东西插一插也没关系，说不定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是一个大老板呢，我那时还是一个处女，没被人开垦过，要是跟他干，说不定就发了。我真傻，我比孩子被狼刁走了的祥林嫂还傻！
当然，说不定，他那根长东西会给我带来灾难。我在报纸上看到，一些女人因为贪图享受，靠自己的那个孔洞挣钱，结果被男人的那根东西插过之后得了艾滋病，痛不欲生，可是这些女人明知自己有病，还要跟男人干，将一些不识好的男人给传染上了，据说一个患有艾滋病的女人一个月之内让二十四位男性染上了艾滋病病毒。男人啊，女人啊，你们还是人吗？！幸好我当时逃开来了，不然，我说不一定就要倒霉了。

三、 死亡问题

可能那个写了《色戒》的小说家张爱玲说的是对的，说女人的宿命就是从一个男人哪儿跑开，一直往前冲，能够撞上的还是男人，而不会是女人。那天我从按摩房出来，怀着恐惧和饥饿一直在城外的河边漫步。河边桃红柳绿，真的是好景致，我看见一对对情侣从身边走过，他们穿红着绿，满面春意，相互呼唤着，微笑着，惬意着，欣赏着这河谷里的美景。我空着肚子坐在河边的一块青石板上，这青石板传说是唐代就有了，表面有被河水冲刷过的痕迹。
太阳似乎不太愿意眷顾这一条河谷，红着脸悄悄地沉到山那边去了，身边的青年男女也一对一对地相继离去了。可是我无路可走。我身上没钱，肚里无食，阿姨的窝棚我是回不去了，那个做人肉交易的地方我又不愿意去。我能去哪儿呢？
死了算了。说来也怪，我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也会想到死。但这的确是我当时真实的想法。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对，死了算了。死了以后，我还会想要吃馒头吗？大约不会了。那些死了的人是不吃东西的，我没有见到死了的人还要吃东西的。
我突然站起身。我想我应该找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而且水深一点的地方去执行这一任务。我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时地回头看一看四周是否有人。其实，人死了是最好的，免得忍受折磨和煎熬。看一看，我们的周围哪个地方没有艰难困苦，人都说，改革开放是中国历史上发展最好的时期。看一看我们的周围，哪个地方没有高楼大厦，哪个地方没有灯红酒绿，据说国家是真的富裕了，光外汇储备也是上万亿美元，可是我们的周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觉得自己活不下去。
我们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出了一个大学生，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为他们家庆幸的时候，那位父亲却要自杀。据说是缴不起学费，父亲很羞愧所以自杀。幸好我的成绩不好，幸好我不是一个乖孩子，要不然可能也会逼死我的那位老实巴交的父亲的。可是我现在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面临了活不下去的窘境。原来死亡真的能够让人解脱啊！
这个地方比较僻静，这个地方水比较深，这个地方死神在等待我，这个地方有天堂。这时候，东方已经发红，河流流经的是一片旷野，而一轮红彤彤的圆月就要升起。我在走向我的天堂之前，我要好好地欣赏欣赏这旷野里的美景。记得是谁说过一句话，说人生就是一场审美，这个世界可真美。可是这么美的世界怎么就没有我可以吃饭的地方，没有我睡觉的地方呢？！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月亮照在我的青春的脸上。我的脸应该是清秀的，我还只有十七岁啊！我也应该成为别人的审美对象。其实我的腰身也不错，做煎饼的阿姨曾经夸赞过我，说要是他有一个儿子，一定娶我做儿媳妇的，她还是比较喜欢我的。可是她没有儿子，也没有儿媳妇。
我觉得我是可以活着的，干吗不活着呢，人们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人死了，固然可以一了百了，当然，我也见过一些死亡事件，似乎死亡也是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活着不易，死亡也难。我以前见过一个男孩子由于受不了他老婆和他妈之间的夹生气，跳楼死掉了，留下一对双胞胎，结果他的老婆和他的妈抱着他的尸骨哭得死去活来，我看见了责任和义务。死亡是逃避，死亡是不负责任。
我不能死，我还年青啊!何况我还有我的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的母亲和我的那位老实巴交的父亲。我活着，对他们至少是一种安慰。
我就是懒，我就是贪生怕死。我不能懒，我不能贪生怕死。我要振作起来，我应该还有美好的未来。说不定我还可以找到我自己的幸福。
果然，幸福就在身边。一位看上去还长得不错的男人救了我。就在我准备跳河的那天晚上他来到我的身边。可能正应了古人的那句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比我大几岁，在江湖上混的日子比较地久了。
他比我厉害，也比我会混，当然他干的那些事情似乎不太光彩，因为他常常把别人的东西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搬上去卖，虽然卖得很便宜，但总算是衣食无忧。

四、 得到的又失去了

生活真的是值得感谢的。你看头一天我还活不下去。没想到第二天，我就什么也得到了。自从我跟了那个男人，我真的每天都有馒头吃，不仅有馒头吃，有时候还能吃上肉。当大江南北都闹猪肉慌的时候，我居然还有肉吃，你看我幸福不？前面不是说过吗，我这许多年不是痒得难受吗？没想到这个问题也给解决了。我跟那个男人差不多每天都要来那么几下，而且一次能够坚持一两个小时。你知道那真实一种享受啊！他的那个东西好象是专门给我长的，不长不短每次正好能够顶着我的花心，每次做爱的时候我都快活得象只小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而他也是十分快活啊！别人都说女人会叫床，没想到这么一个男人也会叫床，而且他每次一叫，我的那个快活的洞里面便泉水涌动，像是能够喷射出许多阴精来。别人说只有男人会射精，没想到我自己也会。
当然那个给我止痒的男人不是一个能干正经活的男人，他毕竟只是个混混，这引起了我的一些忧虑。我总觉得他这样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出事。所以他每次跟他的同伙扛着明晃晃的器具外出，我都提心吊胆，害怕他们被抓去坐牢。平时在一起的生活，我也曾经劝他收手，他总是不听。当然他可能是偷上瘾了，跟吃鸦片烟差不多。他跟我说他小时候偷东西，当然我小时候也偷东西，他到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偷，我跟他说，你小时候不懂事，偷偷也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还偷，他说，别人都偷，干吗自己不偷，不偷白不偷，不偷吃什么，不吃哪来的劲给你止痒。他听了这样的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当然他说的话虽然难听了一点，却也有一定的道理。其实，我在想做小偷有时也挺不容易的。你想，做小偷的人，天天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不能象正常人那样去生活和工作，干什么都和正常的秩序相反，长此以往，人就变得不正常了，尤其看人的眼神会变得很不正常，而且心里充满恐惧，跟过街的老鼠差不多，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要用贼眉鼠眼来形容这些人的缘故。其实小偷的命运也是十分悲惨的，有时候为了逃命，那可真是不顾老命啊！我小时候见过我们学校操场里停过一个小偷的尸首，他就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农民，由于穷，下到水里去偷学校的水泵，结果听见过路人的脚步声，慌了神，活活地淹死在学校养鱼和灌溉用的堰塘里，死后被人捞起来摆在学校的院坝里，好多天也没人来认领尸体，你想那有多惨啦！古人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句话说的真到位啊！
可能我真的是爱上了这个小偷了吧，所以常常为他担惊受怕，我怕他突然失手被逮了起来，他一旦被逮起来了，我刚刚得来的幸福生活也就会瞬间消失，我饿得难受的时候怎么办，我痒得难受的时候怎么办？其实，我不仅是为他担惊受怕，我也为被偷的人担惊受怕。每次他们出发的时候，我就看见他们带着明晃晃的砍刀，万一将别人砍到了怎么办，谁的身体不是身体啊！
我想得愈多，愈感到害怕。我考虑我自己必须自食其力。我跟了他一段时间以后，我便开始找工作了。后来我终于找到了，我当了一个摩托车零配件库房的保管员，活不是很重，很适合我，工资也不错，一个月一千五。并且还分给一间与人同住的房子，由于三班倒，差不多单独呆的时候比较多，不过跟她们同住的时候也很好，大家毕竟是共同出来闯荡江湖的姊妹啊！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你可能看到了报道。他们在偷一家化工厂的电缆的时候被发现了，可能是保安人员追得急了，他们的大刀砍倒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当场死亡，还有两个被砍成重伤，至今还住在医院里。那个给我解决了一切问题的男人畏罪潜逃了，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见我一面。
我得到的又失去了。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找到了一个好去处。

五、 我领到了自己挣的钱

我当保管员的时候才发现我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不仅美好，而且有了美好的结果。我怀上了他的孩子。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饮食不好了，吃不了东西，而且恶心、呕吐，由于人多，我尽量克制自己。好在我管的那个仓库一般很少人来，而且来的一般是些男性，他们常常是粗心的，而且因为忙碌，所以不大会注意到我的变化。我的工作还算顺利，而且一个月干满了以后，我领到了我在外闯荡江湖以后的第一笔钱，我开心极了。这可是我靠我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啊，我感动得差不多哭了起来。
我给我自己给了一些奖励，我拿着自己挣来的钱到月湖公园旁边的望湖市场给自己买了一双高跟鞋，那可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我高兴极了，兴奋极了，我一下子长高了许多，回到厂里，那些男士似乎发现了我的变化，他们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这也让我高兴。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美好啊！
当然，我也给自己买了一件衣服，粉红粉红的，这正适合我的年龄，我还是一个年青得很的人啊！裤子也买了一条，我喜欢牛仔裤，耐穿而且休闲，至于裙子，等下一个月工资发下来了，我再买吧。
可是我有了孩子怎么办啊！而且那个坏人又让我担心，他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他砍倒了人，也不知潜逃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回他的老家去了。他的老家我没有去过，他告诉我他的家乡可穷了，九八年的一场大水发过来，使得好多人都逃离了自己的家乡，他也是那个时候逃出来的。他从家乡逃出来以后也干过一些正经事，到好几个厂打过工，可是工资都不高，他有一个读书的妹妹，要缴高价学费，他的钱都寄回去了，可是还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他的妹妹大约后来也辍学了，好像听他说去了珠海，听说珠海是个好地方。后来，他看到一些从老家出来的老乡干起了偷盗的营生，而且都发了，他眼红啊！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流着泪给我讲他小时候的苦楚，讲他们那个地方的人为了一点钱铤而走险的故事，讲那些贪官污吏是怎样欺负老百姓的，讲得我也泪流满面。大家可能都知道他们老家一些人为了钱卖血被感染艾滋病一事。他的家乡靠近河南，他的家乡是重灾区。好在他年纪小，没有资格卖血，不然可能也感染上了艾滋病。
苦命的人啊！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我的肚子里有你的骨血啊！
你应该自首，你应该争取宽大处理，你应该改过自新，你原本不是一个坏人，你的心底地是善良的，你的情感是纯洁的，你的血是红的，你的种子也是优良的，如今它已经在我的身体里生根发芽。坏人要是你喜欢，我给你生下来，你需要我给你传宗接代么？我们今后还可以有许多许多的孩子，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但听说到别的国家可以，你就领我到美国去吧，到日本去吧，到加拿大去吧，到澳大利亚去吧，我愿敞开肚皮给你生，而且生出来的孩子，我们要好好培养，最好有学法律的，有学金融的，也有学钢琴的，当然还有当总统的，哪怕当一个马尔代夫的总统也好。可是坏人你在哪里啊！
坏人，我劝过你，叫你别去偷，别去偷，而且即便去偷，也别带了那么长的家伙去，明晃晃的，其实单靠你的拳脚功夫，你也是可以脱险的，可是你偏不听。你真是一个倔强的人啊!比我家养的驴和骡子还要倔。你妈当年怀了你多久，干吗这样倔？！
不幸的消息终于传来了，原来你在往老家逃跑的途程中被神通广大的公安干警给逮着了，我知道你是个坦荡的人，果然你对你发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人果然是被你砍死的，我在电视里看见你一副愧悔的样子，你造成了社会的不安定，你害得别人家破人亡，更惨的是你把我和你的孩子也给毁了。你砍死了别人，别人因功殉职，成了烈士，流芳百世，孩子老婆可以领到国家的巨额抚恤金，可是你得到了什么，我和孩子得到了什么，你很快你就会成为枪下冤鬼，而我和你的孩子也会为你蒙羞。

六、我摔死了自己亲自生的孩子

肚里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它的存在。我想把它生下来。我爱那个坏人，我爱他的这个骨肉，我肚子里装的可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它在我的肚子里生活得十分幸福，我仿佛可以听见它吃饱了伸懒腰打呵欠的声音。它在我的肚子里幸福地甜美地生长着。要是我把它生下来肯定是个漂亮的生命。它的爸爸是个英俊的小伙，长着十分健壮的体格，而且充满生命活力，只是如今他快要被枪决了。坏人，说实在的，我真的想同你一起去死，或者替你去死，我的命是你救的，是你的馒头救的，是你那跟长长的东西救的，我多想再能够吃到你给我买的白面馒头，看见白面馒头，我就想起我的白面馒头一样的乳房，我曾经用我的白面馒头一样的乳房奶过你啊，虽然里面并没有汹涌的奶水，但里面会有奶水的，只要我将你的骨血生出来，到时候你也来吸吧，我喜欢你的吮吸。每一次你的红润的嘴唇一接触到我的乳头，我就一阵兴奋，我是真的很兴奋啊！我每次一兴奋，我的那个孔洞里面便汩汩滔滔地喷涌出清泉来，还记得你怎样称赞我的那个孔洞，你这个文化并不高的坏人居然还能够背诵伟人的一句诗，说我是“天生一个仙人洞”。是啊，应该说，每一个女人都天生有一个仙人洞，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喜欢我的那个。当然，我也喜欢你的，你的那根东西，可真的很神奇，可长可短，可大可小，以前看《西游记》这个电视连续剧的时候，知道孙悟空有一根如意金箍棒，这根金箍棒也是可长可短，可大可小，而且能够降妖伏魔，觉得孙悟空的本事真大，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有这么一根如意金箍棒，你那根可长可短，可大可小也能够降妖伏魔，它降伏的可是我的欲念之魔啊！
可是你是犯了罪的，而且是犯了死罪的，杀人偿命，这是千古定律。你干吗要去杀人，干嘛不听人家的，人家可是劝过的你。不过，我如今也杀了人。我杀死了我们的爱情的结晶，我杀死了你的女儿，也杀死了我的女儿，杀死了我们共同的女儿。你可能要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知道，自从你杀了人，自从你畏罪潜逃，我是天天为你提心吊胆，直到有一次我在楼下餐厅的电视画面看见了你，我才知道你还活着，我看见你活得如此狼狈，如今难堪，你穿着囚衣，留着光头，你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知道你遭了罪了，而且你被判了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你知道，我心里的那个痛啊！我是痛不欲生啊！
我心想等你死了之后，我也得死，我要去跳楼。可是，我又想我总得将你的孩子给生下来。我总以为我是可以给你生一个儿子的，你们家不是几代单传么，我想为你家延续香火，所以我苟且偷生，我悄悄地攒下一些钱，我想我是可以养活这个孩子的，我尽量节衣缩食。可是这个孩子，偏偏是个女孩。我不喜欢女孩，女孩就是祸害，当然我自己也是一个女孩，可是我恨我自己，其实你打家劫舍，最后犯下滔天大罪，这跟我也有关系，你是为了能够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才去偷，才去抢，才去杀人的。当然，这你可能不承认，你是一条硬汉，你是常常一意孤行的。
坏人啊！我没有完成为你们家延续香火的任务，而且这个祸害偏偏是个早产，我没有怀足月啊！她是八个月不到的一个早产儿啊！她长得很小，你想她有多小，我在厕所里蹲着就将她给生下来了。不过，她的生命力看上去还很顽强，她自个掉在便槽里，四脚四手到处抓，我原以为是个男孩，结果不是。当我看见，她那个地方长了那么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孔洞的时候，我的肺都给气炸了。当然，她的这个孔洞十分的小，小得跟一根指头差不多，而且是红兮兮，嫩生生的，而我这个孔洞如今是十分的大了，而且周围还长满了黑黢黢的阴毛，阴毛下面就是常常让我痒得难受的那个孔洞，而这个孔洞如今生下了这么一个祸害。你知道，我多倒霉，我自己是个祸害，我又生下了，这么一个祸害！古人说，母以子贵，看来，女人一定要生儿子，生了儿子的女人才是女人，我如今是真的体会到了。重男轻女，自古皆然。你说，男人们重男轻女倒情有可原，因为他们是男人。记得小时候在老家，有一个女人一直生不出儿子，气得她的那个当家人每次都要用各种器具去折磨女人的那个孔洞，有一次居然将一把小剪刀塞了进去，痛得那个女人号啕大哭，几个人将她抬到医院动了手术才取了出来，你说当女人惨不？！女人的重男轻女有时更胜于男人，有人说，重男轻女是封建思想，我看这未必，没有封建思想的人恐怕也是重男轻女的。不过，女人在好些方面就是不如男人，当然也有比男人厉害我的女人，但他们往往是坏女人。《红楼梦》里面的王熙凤就比男人能干，但她是一个典型的坏女人。我妈也是，她老欺负我爸。
我看见我生了这么一个祸害，我甚至舍不得用破衣裤来包她，我胡乱地弄了几张卫生纸，将她新生的粉红的身子给裹了起来。我知道我如果将这么一个祸害养大成人，别说有多么的艰辛了，但她的未来也会面临我曾经有过的问题，她会饿得难受，也会痒得难受，而且她是没有名分的，她没有父亲，她的母亲也是没有脸面的，当然她的母亲并不是一个风尘女子，但没有结婚就生下了这么一个祸害，谁接受得了。何况她的父亲是一个杀人犯。退一万步说，他的父亲不是一个杀人犯，要靠微薄的收入养一个孩子，在现在的社会又谈何容易。钱在哪里？钱才是杀人的利器。想一想吧，要是有钱，我的那个坏人又怎么能够去偷去抢，常言说，男人一有钱就变坏，可能是吧，但男人要是没钱也会变坏，我的那个坏人就是这样的。他没有文化，不懂法律，自私、残酷，惨烈，我深知他的毛病和弱点，但如果他家有钱，将他送得能够接受良好教育的学校，他怎么能够干出那样丧天害理的事情来？！
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现成的例子。要是我有钱，要是我的父母有钱，我就不会出来受苦，我就不会出来受罪。要是我有钱，说不定我还可以上大学呢！上了大学就好了，可以找一个好工作，可以找一个好老公，可以一辈子过得轻松泰和，一辈子当白领。当然如今上了大学也麻烦了，上了大学的未必能够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未必能够领到一份好薪水，当然，上了大学的总比我好，至少懂得法律，懂得哪些事情做得，哪些事情做不得。其实要说我一点也不懂法律那也是不对的，我就知道杀死别人是要偿命的，杀人偿命自古而然，可是在杀人偿命这一点上我又犯了糊涂，我只知道杀害别人是犯罪，没想到摔死自己生的孩子也是犯罪，我的法律知识原来不够用啊！看来还是要读书啊，读了书才能获取有用的知识，可是知识的获得得有金钱作保障的啊！
我从老家出来这许久，没能混出个人样来，而且如今因为杀死了自己亲自生的女儿给混到了监狱里来了，我现在检讨我自己。我干吗会这么倒霉啊！我检讨来，检讨去，最后的结论只能是自己没本事，这不怪别人。我没本事，真的没本事，连骗人的本事也没有。那些报纸上不是经常报道说一些女人去行骗，一骗就几万甚至十几万的。最近一份报纸上还报道说一对母子居然骗得上千万的钱，我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本事啊！

七 我进了监狱

那天天气不错，很好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我肚子开始疼痛，我的下身开始流血。被子上，地上溢满了我下身流出来的血，这些血跟阳光混在一起，很醒很醒。我脱掉了我的被腥臭的血染红的裤子，我张开双腿，我想让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爬出来，我感觉到它在使劲地往我的那个敞开着的洞口爬，它很费劲，我也很费劲，我们都很费劲。我期待的这个生命提前爬了出来。
前面说过，我住的这个宿舍是一个集体宿舍。我刚开始是躺着的，后来我才发现这不对，不能将房子弄得太不像样了，所以我挣扎着去了厕所，结果刚刚蹲下去，这个不足月的小东西就掉下来了。
我忍受着生产的苦痛，低头去看它，它果然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这带给我一点惊喜，我想看一看它下面长的是什么，我下意识将它从便坑里拾了起来，它裸露的下身便呈现在我的眼前。我气坏了，它是个女孩。
怎么办？要是生下来就是个死的，也好啊，可是这个不足月的女孩偏偏又是个活的。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怀着孩子，本来笨手笨脚的，已经惹老板生气了，而且现在连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部门经理已经对我有意见了，而且前几天还给我暗示，说我再干不好就走人，我要是走人，我怎么养活我自己啊！
本来如果我生的是一个男孩子，凭着我对那个坏人的爱，我辛苦一点，再求一求两边的老人，估计是可以养活的，可是它偏偏是个女孩，谁稀罕女孩啊！
“摔死算了！”一个可怕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对，摔死算了！”一个声音从我的心底响起。
我不是住四楼吗，从四楼摔下去，肯定可以摔死的。可是这是我的亲闺女啊！我开始犹豫了起来。
“你想被别人炒鱿鱼吗？你养得活这个孩子吗？你不害怕社会舆论吗？你敢带回老家去吗？你要气死你的爸爸妈妈吗？”头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不想，我不能，可我怎么办？”心底的声音说道。
“你生下的是你的敌人，你看着办吧。”
是的，我生下的的确是我的敌人，既然是敌人，就由不得它了。
我用几张十分粗燥的卫生纸包了这个血乎乎的“敌人”走向了洞开的窗口，血红的阳光依旧血红，我举起这个血红的孩子，往血红的阳光里一扔，我仿佛听见了哭声。这哭声是那样撕心裂肺，是那样恐怖而令人不安，这毕竟是我自己的孩子啊！
孩子死了，孩子她爸也死了，这世界留给我的尽是苦难，我扔下孩子之后也魂飞魄散，我昏倒在血泊里。
我杀死了我自己亲自生的孩子，我是罪人，孩子她爸也是罪人，孩子她爸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为他的罪捐躯了。我自己愿意为自己的罪接受惩罚。
很快有人报警，很快地公安局来了人，很快地我承认是自己摔死了自己的孩子，很快地我接受了法院的一切判决。本来我是等着被判死刑的，我想死了就可以跟孩子和孩子她爸呆在一起了，可是法院偏偏要实行人道主义，结果只给我判了五年有期徒刑。很快我到了这个四面高墙的地方。
我在监狱里没有受到什么虐待，而且生活比在外面还有保障，至少不会饿饭，当然活是要干的，我也乐意干活，干活可以减轻我的痛苦，可以让我少胡思乱想。
监狱也是我接受教育的地方，狱方专门给我们安排了政治思想和法律知识方面的辅导员，而且有电视看，有报纸杂志看，对我来说，监狱是一所大学，在这里我学到不少东西，也弄懂了许多道理。
胡锦涛的八荣八耻理论也在监狱里进行了宣讲，我对照自己进行了学习。我的服刑期只有五年，我表现得很好，王干事说了，干得好还可以减刑，说不定两三年就出去了。等我出去之后，我一定好好安排自己，我一定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我还年轻啊！

后记 这是我看到一篇报道后写成的，算小说吧。媒体报道说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亲手从四楼将自己生的女儿摔在楼下水泥地上给摔死了，犯了故意杀人罪，被判五年有期徒刑，笔者就此事想到了很多很多，也为这些人的悲惨命运所打动，所以写成了这篇东西，但愿这篇东西能够从某一个侧面反映我们这个伟大时代的某种现实及其问题。笔者没有见过那个女孩，没有对事件的发生过程进行过采访，作品里面的人物情节纯属虚构，请读者万勿对号入座。

钱志富
2008-4-12于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刘云云]

钱博士的小说，对人物的心理活动，描写得十分生动细腻。学习了，谢谢。

[巫逖]

作品正年富力强，向钱导致意。

[林芳萍]

大段的心理描写，将人性深处的优劣展示的淋漓至尽。
欣赏学习！
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