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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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6/02/17
文章: 4
来自: 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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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
我生命里流淌过三滴血
第一滴，我送给了深陷泥潭的爱人
第二滴，送给了月经失调的母亲
第三滴我留给了自己
这一滴，鼻窦炎，存放在冰库
---阅读<农民调查>报告后作
《春华之死》
小时候你喜欢抱我。长大了
我习惯这样叫你：春华
现在，春华，我们一起陷下去，操夜路，走钢丝
与他毫不相干。单一，孤立。一个人
只连累自己，爱自己，清白一生
不喝红高粱，新时代早流行二锅头。
吃老干妈，用你生锈的牙齿嗑几粒炒花生；
用你枯瘪发黄的食指和中指夹起红军桥
从此我陪你打游击，东一餐，西一顿
不独自面对冷眼和刀锋。象隐秘的喷泉
舌尖上涌出油，嘴皮有抹不净的油
但你不再理会我，不再抱我
新中国解放，你痛改前非，不再
喝酒，抽烟，发酒疯。原因不明
你搬了新家，在后山林，风仙道骨，独立门户
注:春华，曾参加抗美援朝，退伍后在家乡于90年代后期不明死亡。生前终日烟酒度日，孤儿，单身，五保户。
红军桥:90年代在湖南农村流行，适合老百姓抽的一种烟。
《绝症患者》
他醒悟了：一个人的到来
是为了让他离得更远
他翻箱倒柜，尘封的儿童玩具
被送往了火葬场。在火中
快乐呈现。幸福象热气球
他想说些什么，但来不及说出
棉被失去了温暖。他开始呼吸困难
再也不可能遗精
他反复梦到清点钞票
反复梦到厉鬼缠身
他突然记起回家的路---------
由于世界大战
他被迫搬迁了首都
《多雨的季节》
他前生是激烈的士兵，临死前饿了好些天肚子
找到食物那天他狼吞虎咽，结果哽咽而死
他投胎时满嘴的食物来不及吐出，来不及
喝口孟婆汤。他现在的父亲
很富有，家里盛了许多牛奶，还有广阔的牧场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是防止类似事件发生
他大口大口的喝着牛奶，喘着粗气
与此同时，跟他一起战死沙场的兄弟
一部分在磨刀石上枯燥的磨刀，一部分
在无边的沙漠里乞讨
《又现春天》
庞大的工厂里，只有四个员工
这是一家现代化的工厂，操作准确无误
四个员工轮流值班，一个是皮肤柔嫩的江南女孩
一个是热情的四川小伙子，爱吃辣椒
一个是超生了的肥大婶，披一席染黄的头发
一个是豪放的东北汉子，他长得有些搞笑
先天性没什么头发，象《流浪记》里的三毛。
早上我去隔壁厂上班，又看到她不紧不慢地
朝这家工厂走来。她穿着一件
用桃花，杏花，橘子花做成的衣服
她有很多漂亮的衣服。二十多岁了
还一点不成熟，使我每次碰到她
都误以为她是个童工
《钢笔》
他开始呕吐，滴血，断断续续
雪白的稿纸上，密密麻麻，苦难
撒了一地。象冬天胃出血时，挤出的一堆干粪
小草的主食，与春天格格不入
刺激着，某些人的视觉和神经
《钞票不确定性的几个比喻》
是宫殿。要么是温暖的土窑
要么是独居的高楼；
是性生活中有力勃起的阴茎
人民医院的常客，内科肾衰弱患者；
劫富济贫，刚正不阿的侠义之气；
杀人无形的刀，前所未有的新型武器。
定时炸弹后，巨石被炸成碎片
常青藤上的小绿叶象未名湖里的波纹
在风中颤抖了好几秒
《一个人》
未曾孤单过。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隐秘的夜晚，我总可随手唤来一个人，喝酒，聊天，给他抽雪茄
一月，天空没有阳光。我们对着窗口，把酒迎风，啃食
一只刻着树木，房屋的月饼
我们撒网，捕捉细小的温暖，游鱼和河虾
我是成功人士，我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
出门了，但我没开宝马和奔驰，我们只踩单车，散步，看风景
《同时》
再喝几杯开水，烟花就将在夜空升起
凌晨一点，十二月二十一日，南方有小雨，不停
有人磨刀，执笔，拨算珠
一个刚戒烟的人，从床上，滑入了咸海
北风吹过，他开始漂移。他驶着一辆豪华的
保时捷，随后进入了一片雾区
离奇曲折的小说多好，留下悬念
巨大的烟囱面前，他开始咳嗽，剧烈
颤抖。他想到死亡，但没人救他
那双母性的手，此刻，在工厂，握着铁刨子
《晨练者》
他们没停止输液
很多年了，改变不了本质。五十步，一百步
早晨，他们揣着病历卡，排队练习
多年前，他们充当着农民和商人，扛着锄头
挖掘出树根和石头。多年后
绿树成荫，石头成了展览官的饰品
十二月，霜从天降。霜打万物，也打湿
他们的双肩。他们戴一头假发，挥动锄头
他们现在，一心营造一座花园
高纯度的花园，只有花草，黄土，和他们自己
他们家的后庭院很静。那些树木，看上去
平淡，呈中性。水池边，雄伟的假山
是多年前堆砌的
《夜明珠》
十多年前我多富有，随便一粒沙子
在眼睛，就可以揉出钻石
我有那么多钻石，不必考虑
出手阔绰，后来逐渐走向了衰败
母亲说：“你不再爱我们了
你没有嘴巴，你的身子染上了剧毒”
仿佛一件珍藏的衣服，被撕裂
母亲用针线来回地修补
针尖扎在了母亲的手指
我不喊痛。母亲不知道我的痛。
我只在晚上拿出唯一的几颗夜明珠
这几颗夜明珠，白天任何人看不到他们的光泽
它们失去了那么多兄弟，但即使是几颗
也足够照亮整个夜晚
《商旅札记》
1985年6月，我第一次，并且
象征性的的交易------成功
以一声响亮的啼哭
换取了父母空前的幸福
用十二块纯度白分百的黄金，换取了
汉字的友谊，科学的真实
最炽热高涨的火焰，换取了
眼疾，城墙和刀锋
步入商道的第二十年
我感到人鱼混杂，力不从心
我是失败的商人
写下那么多诗，也换取不了，一粒黄莲
治疗我二十多年堆积的痨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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