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美祉]

一爿小店，开在临街的一溜店铺中，怎么才能吸人眼球？它小小一爿店，却乖巧地做到了，而且被我这种最不喜欢逛街的男人注意到了，说它乖巧，是因为它没在门面的装潢上下功夫，而是匪夷所思地在店的玻璃窗下雕塑了一头长翅膀的牛，从第一眼看到，我就像孩子一样充满好奇心，特别想知道，牛怎么就长了翅膀。

那天晚饭后，我径直走近那头牛，走进那爿既像咖啡馆又像面包房的小店，我取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坐在小店的木椅上，手边放着一杯飘散着浓稠苦香的冰咖啡，玻璃幕墙外，就是我特别想看的那头长翅膀的牛，从我的位置看去，牛的身体要比成年牛小一些，毛色偏红，翅膀乳白色，张开，像刚刚从天上落下来的样子，最抢眼的是牛角，红红的，像充了血。印象中，能飞升的牛，应该是《牛郎织女》故事里牛郎养的那头，不过当它驼着牛郎和牛郎的两个孩子追赶织女时，却已是一张牛皮，让人觉得过于悲壮，而眼前这头长着一副雪白翅膀，一对红角的牛，鲜活、动感，纯净的不染一点世俗风尘，完全是一副天使的模样。

“它叫天使牛”，店里的小弟站在我身旁，声音懒懒地对我说，还告诉我，市内另外几家连锁店都有，这是他们店铺的标志。天使牛，他们怎么想得出来！天使，在西方文学艺术中,其形象多为带翅膀的少女或小孩，而这个少女或小孩又一定天真可爱。可眼前这头叫天使牛的牛，尽管它具备天使的特点，可以给孩子带来的好奇，让少女发出尖叫，给所有不缺乏想象力和联想力的人与想象和联想的空间，可它终究是一头牛啊！

天使牛，作为一种称谓，应该有一份爱在溶在其中，爱企业也好，爱城市也好，爱生活也好，这份爱在江南温润的晚风中被物化了，用一份江南的柔情表述了出来。这场景不同于北方城市大气的草坪上雕塑的肥硕奶牛，茵茵绿草与牛身上大块的斑白形成反差强烈的美，那气氛，是高远天空下的一份安静祥和，而天使牛则不同，它用一副动感的翅膀，让人对飞翔，对时空变幻充满遐想，其婉约，其绮丽，只有思维缜密、细腻的福州人才想得出来。

破 店
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个在中亭街逛累了的黄昏，我第一次看到一爿叫破店的店，那是一家营业面积不大不小的二层海鲜酒楼，不是很时尚的那种，但也不是自嘲的破店，大家相视一笑，没来由地心情好，让人没来由地喜欢它，在我们看来，“破店”，不过是当地人的幽默调侃，是一个噱头。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福州城里竟然有好多家叫破店的店，在我住的小区附近有一家经营闽菜、川菜和药膳的南公园破店，朱紫坊里有一家经营福州家常菜的兄弟破店，在古田支路的有家经营海鲜的破店……这些破店的特色菜，如朱紫坊破店的蹄膀，古田支路破店的海鲜，南公园破店的药膳，和东街口黄巷的邓记荔枝肉、醉排骨和松子鱼，八一服务社酒楼的鼻涕魚一样好吃，都称的上是福州的美味。我曾在网上看到这一段话，至今记忆犹新，那段话的大意是，享受福州美食，最好的莫过于坐在朱紫坊的兄弟破店吃海鲜,吃各色福州小菜，在那陈年的巷子里,看巷口车水马龙,体会着巷内的清幽, 感受福州东南一带淳朴的还没泯灭的乡土气息。

去破店吃饭，除了领略地道的福州菜，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很想和破店的老板聊聊，想听听破店的老板怎么看破店，但吃了几家，都没和老板搭上话，破店的生意清一色地火，也不知怎么，去破店的吃客嗓门都大，店里几乎没有例外地吵杂，家家都是油烟氤氲，让人总是分不清灶上和厅堂。南公园破店的老板刚刚和我说了一句，“为啥叫破店？嗨，没听老伊爸喜欢说自己的儿子傻？一样了……”话音还没落，就忙着招呼其他客人了。我突然想明白了破店的含义，不露富、平常心、内敛、暗藏机峰，就是它了，虽然富含哲学智慧，但他们竟能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心里明白他们在调侃，可每次听到他们机警的回答，比方听到我那个当地的同事说“没什么名字，却有好吃的东西的店，就叫破店了”这样的话时，由不得你不在心里想，“他们说的真好”。

我知道，也有叫破店的店转行作了什么水晶手链/发圈/牛仔裤/手机吊饰/短裙等时尚的玩意儿，但他们不代表破店的主流，我相信，发扬光大福州美食的饭店酒楼中，坚守到最后的，一定有破店，因为他们生于福州，长于福州，从二十世纪初开始，就和这片土地心心相印，被大家爱了这么多年，至今仍用情不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