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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宇]

桃 花 劫（小小说）
赵明宇
桃花开的时候，院里弥漫着醉人的芬芳。一袭青衫的翔云踩着葫芦巷的青石来了，白如玉的马打个响鼻，被翔云拴在门外的石柱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年兄在家吗？翔云的声音被桃花的香馨揉搓得有些浑厚，很脆很脆地传进屋里来。
我正在窗前做女红，不由得心跳加快了，两腮绯红，禁不住几声娇喘。那绣花针刺进手指，血流出来，我一边把手指放进嘴里吸吮，一边偷眼打量窗外。
你丢下手中的书卷，朗笑着，阔步迎了出去，把翔云请进书房。
你喊一声娘子沏茶来。我迈着轻盈的步子把一壶热气袅袅的香茗送到书房。
翔云看了我一眼，眸子里分明有一种云里雾里的东西，让我感到飘飘欲仙，怦然心动。
我觉着对不起你。我是你的娘子，怎么又去想别的男人？我五岁那一年来你家做童养媳，十四岁那一年和大我十二岁的你跪在一对红烛前。你虽说长相丑陋，可你毕竟是我的男人啊，在元城你还是和翔云齐名的才子，已经谋到了一个位子，等着上任呢，我也该知足了。你有才，我有貌，晚上一袭红衾，你拥我入眠，我除了对你的感激，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可是翔云的出现让我再也不能平静。我才十八岁，正是爱幻想的年龄。
每一次爬上巅峰，我呻吟着，把你当作翔云。我终于喊出翔云的名字时，你像一座山轰然倒塌。
我不能有这种想法儿，我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我会冻死街头的。是你还留了我。可是我做不到，我恨那个梦，更恨我自己。
就在那个桃花芬芳馥郁的晚上，我做梦了。在一株桃树下，翔云来了，抱着我，我吻他的唇，我唤他的名字，我和他身上落满了桃花。
翔云，翔云。我的身子蛇一样扭动着。
忽然醒来，你站在窗前。你打开窗户，春天的夜还有些冷，风吹得我打个激灵。桃花的芬芳涌进来，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软成了一滩泥巴。
好长时间，我才问你怎么不睡？
你不语，也不动。
我刚才是不是说梦话了？
你只是笑了一下。那笑声很柔，也很冷。冷得像一把刀子，柔得像刀锋上的寒光。
你变得寡言，每一次的动作比以前猛了许多，像是一下子充斥了巨大的力量。
桃花的花期短，很短。你参加鸳鸯诗会回到元城的时候，我正在打扫院里的桃花。桃花枯了，落了一地的红。
你进来笑笑，带来一个消息：翔云死了。
手中的扫帚擦着石榴裙，滑落在我的脚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你春风得意，上任元城县主薄。你是官场的文化人，你是文化人中的官员，每天都有应酬，好不快活！
我不停的咳嗽，日子一天比一天瘦，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倒在你的怀里。我在你的怀里看到了翔云。
翔云在向我招手。
翔云，翔云，我来了。眼前开满了桃花。
我在你的怀里变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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