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王植]

新年的村庄

文/王植

再也聆听不到
那只老牯牛的嗡叫
他累了，躺下了
厌倦了那根绳索
草堆，泥坑，冰冷的墙角

悬挂在墙上的母猪
总是想转过身子
总是牵挂另一堵墙
可再也看不见爱人的摸样

枝头上，颤抖的声音
端坐在午后的天空
阳光下，无助的少女
眼神，书写苦短人生


囱烟袅袅，村庄
许多欢笑的脸
许多摆好的宴席
许多留下的脚印
2009 1 9
***********


西去的蚂蚁

文/王植

当我退到墙角
你从另一个世界 伸出一只手
可我无心牵你的手
因为 我已看见更远的呼唤
穿透西边的云彩

我是一只受伤的蚂蚁
在我苍老的时光
我会做一些人们做不到的事
因为 我有一颗心
一颗和人类一样跳动的心

我要越过这座高山
去瞻仰落日西去的壮丽
我要借用正午的阳光
点燃我内心的忧愁
虹化这卑微的一生

如果有一天 我可以
伸出一只和你一样的手
我会在你的灵前起誓
誓愿的伟大力量
让我的脚 永不履地

2008/12/9
*************



两只脚

文/王植

寒冷咬着手指尖
清晨五点的马路
承载着疲于奔命的心
他们驶向何方 无人得知
但冬日的风会一直追随
直到人们有了温暖的家
温柔的妻子和绕膝的孩子

住在地球上两只脚行走
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我们腾出两只脚来
除了拥抱自己心爱的人
还能拥抱思想和阳光
除了卸下肩上的包袱
还能与自己的命运抗争

我们曾经用这两只脚
握举过石器 铁器 铜器
我们曾经用这两只脚
敲打过历史和未来
我们抚摸过母亲的宫殿
抚摸过烈日下的马匹
抚摸过嗷嗷待哺的羊羔

可是今天 同样在蓝天下
我们也用这两只脚
举起了文明的旗帜
举起了火药和屠刀
举起了残忍和鲜血 让那些
还用这两只脚奔跑的生命
崩溃在我们这两只脚下
2008-12-7
**************


老人与海

文/王植

在寂静的天空
我听见寂静的声音
看见他们的脚步
从心门走向另一个心门

那是大海的呼唤
起浮在蓝色的眼球里
那游动的场能
哺乳着一代又一代的渔人

而今天 大自然
改写了老人与海的故事
要我们拿赖以生存的罪证
供奉坍塌的岸堤

在历史的铁墙下
我们来不及左顾右盼
我们只有安静地道别
告慰他们 你们 我们
2008/12/2
*************



我心里有几张脸

文/王植

枪管里有几张脸
天空中有几张脸
土地上有几张脸
大海里有几张脸

几张蓝色的脸
天空一样的蓝

蓝得让我爱上草原上的羊羔
蓝得让我想起光屁股的伙伴
蓝得让我听见海鸥哭的声音

蓝色在呼唤
呼唤在沉睡
枪管在排队
脸蛋在排队

枪管里有几张脸
天空中有几张脸
土地上有几张脸
大海里有几张脸

我心里有几张脸
2008-11-1
*************



我把眼珠放在山顶上

文/王植

我把眼珠放在山顶上
看忧伤的云雾漂流他乡

我想脱掉这身皮毛
学学背包的小儿郎

可是看到你们的神情
又想起了我的爹和娘

去年我没有了爹
今年我没有了娘

我只能躲在黑暗里
看孤独的星星闪闪发光

不如早早结束生命
结束与生俱来的恐慌

我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把眼珠放在山顶上
2008 10 17
*************


白鹤，我飞翔的妹妹

文/王植

曾经飞失的倦鸟
把身体留在鸟市

脱了一身外衣
再也不是小小鸟

我的家乡很辽阔
森林 湖泊 绿草地

我的家乡在那里
我的妹妹在那里

我渴望的眼神
是那颤抖的树尖

湖心闪动的水光
可是你洁白的身影

白鹤 我飞翔的妹妹
白鹤 我亲爱的妹妹
2008 10 13
*************


我和孩子们的缘分

作者 王植

病魔回头的刹那
我看见微粒幸福的跳跃
这些全身是毛的小家伙们
穿越时空排着队
一个一个来到身边
给我讲叙四面八方的故事

我渴望 用生命装点
你们的世界 我渴望
乘上你们的翅膀
乘上我的诺言
走向遥远的世界
走向你们的世界
2008 08 30

**************

诗歌创作历程——


新年的村庄



文/王植



这一生，我流过几次伤心的眼泪。

第一次，是在我读高一的时候，那时我在县城念书。有天下午，老师把我叫出去，一个亲戚告诉我外公去世了，我心里很难过。外公最喜欢我，平时叫我“东东”。当我赶回家时，外公被平放在地下，许多人在哭泣，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母亲拿着一叠钱给我，里面有五十元的，有十元的，有五元的，有一元的纸币。当母亲告诉我，这是外公给我攒下来的钱时，我一下子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次是我的父亲去世，那是我人生中最伤心的一次诀别。父亲是在他53岁那一年的秋天离开我们的。那时家里十分贫寒，母亲生病，我们三姐弟都在读书。父亲是当时当地少有的高级教师，是家里的顶梁柱，全凭他的工资供我们学习生活。父亲的离开无疑给我们全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更何况父亲在我心中有着无法抹灭的精神地位，而且岁月愈久，这种感觉愈深，伤心的程度可想而知了，记得当时我断断续续哭了一个多月。我们的父子之情，在我的很多诗文中都有大篇幅的反映。

第三次是我现在要着重讲的。

那是发生在今年元月份的事情。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着赶回家乡过春节。因为我的姥姥在京山，姥姥99岁了，她不愿意在城市里生活，我只好带着孩子和母亲赶回京山老家过年。有一天，我们家的一位亲戚好心接我去他家玩，我很高兴，一大早就去了。所以就目睹了这样难过伤心的事儿。

过年是喜庆的，喜庆的事情总是要杀猪宰羊的。这位亲戚家当然也不例外，他们请了一个屠夫，还请来帮忙的几条汉子。女人们早早烧好热水，放在一个大木盆里。接着听到猪反抗的惊叫声，几个大汉把一条很肥的公猪从圈里拖出来，他们用力把它按在案板上，屠户找准时机一刀下去……那血喷得老高，染红了案板和屠户的衣服，但是猪的惨叫声还没有停歇，它踹着气，直到最后一刻……人们把它剖成几块，除了零时用以外，其余的挂在墙上。

我流泪了，一行行泪水淋湿了我的衣衫。那一天，我心里很痛很难过，这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佛教徒，而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同样都是生命体，同样生活在这个舞台上，同样澎湃着热血……也许这种感觉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愈来愈烈的……我无法抑制内心的忧郁，写下了这首诗——《新年的村庄》：



再也聆听不到

那只老牯牛的翁叫

他累了，躺下了

厌倦了那根绳索

草堆，泥坑，冰冷的墙角



悬挂在墙上的母猪

总是想转过身子

总是牵挂另一堵墙

可再也看不见爱人的模样



枝头上，颤抖的声音

端坐在午后的天空

阳光下，无助的少女

眼神，书写苦短人生



囱烟袅袅，村庄

许多欢笑的脸

许多摆好的宴席

许多留下的脚印

这首诗放在诗集《百合开在月亮湖里》里，著名诗歌评论家陶发美老师在序言里这样评论：

“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提到的一首诗，就是作者在2009年1月9日写的《新年的村庄》。

在短短的四小节的诗句里，作者看到的‘新年景象’，竟然是一些牲灵的命运与人类生活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作者在写作此诗时，心灵一定是有痛感的，但他将痛感深深地掩埋了，他也没有让任何非理性的东西狂躁起来。他的笔触是平静的，是机智的，是探寻式的。

他要让‘不可调和’，在他的诗情里得到一种博爱的调和。”

“看到了这样的诗句，我们不能不叹服，这真是一次神圣的艺术创造。作者从自己的信仰里，获得了一种超凡的道德情感的内省力量。我们不能不为诗人所创造的信仰之圣境而激动不已。”

很感谢陶老师在这样看似不经意的诗句里，读懂了我当时的苦痛。我想，他在读诗的时候，一定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苦痛。



2009/4/27草于武大

[何燕子]

很感谢陶老师在这样看似不经意的诗句里，读懂了我当时的苦痛。我想，他在读诗的时候，一定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苦痛。

---------------------------------------------------------

问好。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