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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与邯郸(李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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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祉

澳洲彩虹鹦版主




加入时间: 2005/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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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时间: 2005-10-12 周三, 下午2:45    标题: 马与邯郸(李延军) 引用回复

马与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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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对于我这个农家子弟而言并不陌生,但也从未想到过把马与邯郸联系在一起,或以马为题来写关于邯郸的文章。不过,读的关于邯郸的旧书多了,看的关于邯郸的文物古迹多了,交往的邯郸文化人多了,关于邯郸与马的话题和典故在我的脑海就沸沸扬扬地多了起来。
我常常一次次穿行于回荡着古赵血性和魂魄的邯郸大街小巷,不经意间就能与街头大大小小的关于赵武灵王的雕像和壁画邂逅。每一次的相遇就会自觉不自觉地与这位邯郸历史上的第一伟人和大英雄促膝神交。他那弯弓跃马的威武形象,已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坎;他那开拓进取、勇往直前的不朽精神已经渗透进了我的血液和思维。他就是邯郸不朽的城市灵魂,他胯下那匹奋蹄欲飞的矫健战马就是这种灵魂和精神的形象代言人。透过他的马,一个个扬鞭跃马的邯郸圣贤先哲们威武不屈的形象就会映入我的脑际,激荡我的灵魂。
去年又读到了文友礁夫写的《马姓起源与邯郸》的考据文章,后来再有文友东街先生多次建议我写写邯郸与马姓,或者马姓鼻祖赵奢的相关话题。今年春天又看到台湾和马来西亚马姓宗亲到邯郸寻根祭祖的新闻报道。邯郸与马的形象在我的胸口越积越多,堵得我气喘吁吁,成了我无论如何也难以绕过的坎儿。看来邯郸与马的文章是非写不可了,于是,我开始在邯郸寻找有关马的蛛丝马迹。
但对于马姓起源问题,我的兴趣并不大,就像我姓李,对李姓的起源也麻木不仁一样。姓和名,在我的概念中就是一个人以区别于另外一个人的代号而已,至于老祖宗是谁,都是些遥远的、难以考证、与自己风马牛不相及的私事。事实上并非同姓就真的亲如一家,也并非异姓就不能成为患难至交。邯郸历史上的虞卿与魏齐就是异姓而结成贫贱之交,廉颇和蔺相如也非同姓而将相和谐共处而成刎颈之交。我刚写过的赵武灵王之子赵章和赵何就是亲兄弟内讧而上演沙丘宫之祸的罪魁祸首。秦赵两国也原本属一家,同根同源而几代倾国厮杀,血染中原。还有邯郸邺城春秋中的曹丕和曹植,也本是同根生,不也感慨相煎何太急吗?
我的此马非彼马,我的马非一家一姓之马,我要寻找的是邯郸人精神家园中共有的那一匹匹的灵魂之马,邯郸历史上曾经的不甘人后、顽强拚搏的龙马进取精神,以及邯郸和马之间渊源不解的历史人文情结!



我最早接触马,还是小时候在人民公社时代,那时候一个生产队有几匹膘肥体壮的好马,那可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就像现在谁家有高级轿车和豪华别墅一样趾高气扬!那时的马就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那位公社社员懂得驭马、训马,那就是相当于现在机电一体化、起码技师一级的专业技术人才,就是先进文化的代表;一匹马的生老病死更是牵动着一个生产队几百号人的切身利益,关系到一个农业生产集体生产力水平的高低,在这个意义上讲,马就代表了一个生产队最广大社员们的切身利益。所以,马对于那个年代的农村、农民、农业的“三农”而言,其意义非同一般,在我心目中马就是人民公社时期活生生的“三个代表”。我作为那个时代过来的少年农民,对马有着特殊的认知崇拜,这种体验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并左右着我对邯郸历史的阅读和理解,那些在邯郸历史的旧书中沉睡了几千年的各色马匹在我的脑海中渐渐地生动鲜活起来。
刚一打开泛黄的历史旧书,一辆高贵豪华的高级驾六马车就从亘古悠远的春秋早期滚滚而来。这辆马车的档次非同一般,在当时相当于现在美国总统的空军一号专机。车上端坐的是周王朝的国家元首周穆王,驾驶这辆当时技术含量最高马车的司机叫造父。他凭着高超的驾车技术,载着周穆王西游异域,东征叛夷,获大功而被封于赵城(今山西洪洞县),赵氏家族由此发端,赵国的祖先由此与马结下了不解之缘,邯郸也因与赵姓、赵国之间的关系,同马有了割舍不断的千丝万缕的渊源。
公元前386年,邯郸宁静的历史天空中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远远望去,尘土飞扬,旌旗招展,黄罗伞盖簇拥下的一辆辆六马锦车由远而近。这是邯郸历史上走来的第一支规格最高的马队,马队的主人是由赵都中牟(今河南鹤壁)远道而来的一位赵国国君,研究历史的人都叫他赵敬候。
他是邯郸历史上马车拉来的第一位国君,不久邯郸城的西南方就崛起了一座金壁辉煌的巍峨王城,现在的邯郸人都叫它赵王城。赵敬候的马队就一直在那里浩浩荡荡地进进出出。激越的马蹄声划破了邯郸历史天空中的黎明晨曦,使邯郸城如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在了世界的东方,从此,邯郸快马加鞭一跃成为战国七雄之一赵国的新国都。
车辚辚,马潇潇,各色马匹日夜奔跑在邯郸“北通燕涿,南有郑卫”的南北大道和穿越太行山的东西陉道上,荡起阵阵黄土红尘。邯郸告别了它“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的田园牧歌式平静,喧嚣和繁华伴随着车轮滚滚、马蹄声声,源源不断地扑面而来。
荀况早年坐着马车从邯郸出发,周游列国,著书劝学,晚年又同他的弟子李斯、陈嚣,同乘一辆马车回到狼烟弥漫的邯郸,同赵王共同讨论他的“用兵攻战在于壹民”的军事思想;公孙龙则四平八稳地坐在马车里,放声高论着他的白马非马、坚白异同的逻辑悖论,马车外的邯郸老少爷们儿似懂非懂,一个个听得满脸迷茫。
吕不韦赶着马车在邯郸街头“贩贱卖贵,家累千金”,大发横财;郭纵、卓氏牵着高头大马在邯郸城郊“以冶铁成业,与王者埒富”;酒务泉旁边的茶楼酒肆中,大大小小的马车进进出出,拉进的是谷粟黄粱,拉出的是醉倒过刘伶的玉液琼浆。
廉颇上马则能舞刀弄枪,攻城野战,下马又能坦胸露背,负荆请罪;蔺相如既能乘着别人驾的马车,千里孤胆驰骋秦国腹地,布衣青衫威震秦庭,完璧归赵,并在渑池的诸侯大会上,让秦王为赵王敲盆子助酒,又能亲自驾辕并不灰溜溜地避进邯郸城内中街那条幽深狭长的著名小巷。
毛遂不用骑马一样在楚国的宫殿上龙马精神,一言九鼎,一人抵上百万雄兵;少年嬴政则躲在马车里东躲西藏,改名换姓,从来不敢在邯郸街头抛头露面,终于在他八岁那年乘马车仓惶逃出了邯郸城,回秦国老家去了。
翩翩佳公子平原君赵胜风流倜傥,骑高头大马,率食客三千,指点江山,为邯郸奔走呼号,佐三代赵王;寿陵余子迫不及待地骑快马来邯郸学步,不料在邯郸市民高傲的嘲笑声中灰头土脸地匍匐还乡;穷书生卢英骑不起昂贵的马,也要骑头类似马的驴,到邯郸道中去做他的黄粱美梦。
小毛公毛苌车里车外、马上马下摇头晃脑,高诵低吟着一句句韵律十足的诗经;大小戴――戴德、戴圣,叔侄赛马,并肩奋蹄,“著《礼记》,述圣贤,礼乐备”;英俊的兰陵王纵马入阵,假面真战,邙山大捷,《大面》乐舞回荡中外古今;邯郸游子刘言史打马过丛台,频频回首,高吟“杜鹃啼断还家梦,半在邯郸驿树中。”
邯郸的游侠子们更是纷纷乘着各式各样流行的马车,在邯郸城的大街小巷中“相聚游戏,悲歌慷慨”;邯郸的美女们也不示弱,下马 “弹弦踮屣,鼓琴瑟”,上马“游媚富贵,遍诸侯之后宫”。
是马驮来了邯郸城最初的三流九教、各色人等,是马拉来了黄河北岸、漳河之间的中原一大都市。这是我首次在邯郸找到并认识了马的价值所在,渐渐地我对邯郸的马开始情由独钟、浮想联翩!



其实,钟情于马的邯郸人大有人在,武灵王首当其冲,堪称邯郸历史上爱马、用马第一人。胡服骑射、击三胡、灭中山,武灵王把马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至。马为武灵王赢得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盖世英名。遍布邯郸各处的武灵王雕塑作品,无一不有矫健的战马与之昼夜相伴;邯郸博物馆大厅那匹迎面奋蹄的矫健青铜战马,更是把邯郸勃勃奋发的英雄气概展现得淋漓尽致、虎虎生威!
务实的武灵王对马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独到见解,他一生只骑马,从来不坐马拉的车,那样走起路来虽然八面威风,但过于四平八稳,招摇过市,骚扰坐不起马车的邯郸百姓。马车既不能林苑逐鹿,也不能草原猎鹰,还会拖慢赵国崛起前进的脚步,很容易被如狼似虎的齐、秦追杀,更摆脱不了骑马的三胡侵扰、掳掠。所以,武灵王从小就只学骑马,不学坐马车。他一生都在马背上生活和工作,日里万机,行军打仗。
所以,邯郸才有了赵武灵王胡服骑射、韬光养晦的千古绝唱;才有了赵国和平崛起的历史奇迹;才有了邯郸人津津乐道的秦汉古都的千年辉煌。
其次,对马情有独钟的还有起源于邯郸赵奢的马姓家族。他们的祖先赵奢因善驭马率兵、攻城掠地而成为赵国这辆超级马车的服马,被敕封为马服君。赵奢的后裔们遂以马为荣,弃赵姓而改姓马。是马服君的马,使他们世代荣耀,代代牢记马的骁勇善战;是只知道在兵书上空谈骑马的赵括使他们代代蒙羞,纸上谈兵成了他们家族永远的耻辱。所以马对于马姓家族的意义更是非同一般,更为刻骨铭心!
再有邯郸的李牧,日夜厮守着赵国的千军万马,马不停蹄地奔驰在赵国千里边防线上,声声嘶鸣,划破雁门关的霜晨晓月,换来赵国百姓信马由缰、安宁祥和的和平天空。挂五国帅印的乐毅更是与马情同手足,心心相印,一人独率五个国家的千军万马,马踏齐国七十二座城池,威震华夏。
后来的魏武帝,挥鞭策马,在漳河岸边筑邺城,垒三台,锁二乔,挟天子而令诸侯,饮马长江,横槊赋诗;流落匈奴的蔡文姬千里驾车,穿过广袤的大草原和如云飘舞的马群,风尘仆仆,泣血归汉,登铜雀台,奏《胡笳十八拍》;建安七子文坛奋蹄,在猎猎的建安风骨中饮酒作赋,天马行空;不骑马的刘邵却如马昂首扬鬃,广泛涉猎政治、法律,放马畅游文学和音乐的殿堂,他的《赵都赋》至今犹令人思绪飞扬,天马狂舞,啾啾嘶鸣。
魏征与李沆俨然唐宋朝堂上奔驰的两匹桀骜不驯的邯郸黑马,直言敢谏,大公无私,爱民如子,卓尔不群,独领为相、为人的一代风骚;李若水更是烈马抖鬃,虽遭靖康之难,却威武不屈,怒发冲冠斥金人,仰天高吟:“矫首向天兮,天卒无言。忠臣效死兮,死亦何愆!”
宿将宗泽宝刀不老,纵马太行,磁州抗金,马踏番营,气壮山河;玉麒麟卢俊义跃马挺枪,八百里水泊风雷激荡;文正公窦默悬壶济世,相马识才,一次次为马上皇帝忽必烈荐才举贤;曲周明朝四尚书,肃军纪,兴水利,反腐倡廉,马上马下开一代文治武功;户部尚书张学颜自编《会计录》,制订《清丈条例》,为张居正的明朝变法维新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有诗、书、画三坛盟主赵秉文、著作等身的崔述、低吟浅唱的王琴堂,都在邯郸的历史天空中放羊牧马,扬鞭奋蹄。刘邓大军漳河屯兵,太行纵马,成千上万的邯郸儿女跃马大别山,挺进中原。
……
翻遍青史故书,处处都会闪烁着邯郸曾经的宝马良驹的矫健身姿。一想到邯郸的马,就会使我激情飞扬,感慨万千;一提到马,今日的邯郸就会倍觉精神焕发,趾高气扬,扬眉吐气。马使邯郸成为了商王朝的京畿之地;马使邯郸成为赵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马使邯郸“富冠海内”,晋身中国汉代五都中的第二都,一举成为天下名都。惹得紧邻邯郸的燕昭王醋意大发,筑黄金台广招天下宝马,奋发图强,不惜用重金买了一副千里马的死骨。所以,河北自古以产良马而著称,宝马常被称为“骥”,马以地名名之,邯郸的马,功不可没。
马,成就了邯郸的辉煌和荣耀;马,使邯郸有了英雄的豪情侠气;马,无可争辩地成了邯郸的城市之魂,所以,浩浩的青史中到处活跃着邯郸宝马的飒爽英姿。滔滔江河上、巍巍青山间,邯郸的千里马纵横驰骋,天马行空,承载着一代又一代邯郸人的英雄业绩。



在我击节感慨马为邯郸带来和平与繁荣,财富与荣耀的同时,也为马给邯郸带来的狼烟和战火、流血与毁灭而痛哭失声。野马一旦脱缰,战火就会频烧;马乱连着兵荒,战争伴随着灾难。这同样也使我不堪回首,而又不得不痛下决心揭开邯郸历史上那一块块与马相关的累累疤痕。为的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历史上曾经的悲惨故事不再在我们这块苍凉的土地上重演。
在马为邯郸人带来任侠尚武、奋发进取的血性和灵魂的同时,也强加给了邯郸百姓更多的屈辱和悲壮。铁蹄和马鞭始终践踏和蹂躏着一代又一代的邯郸游侠子们!
早在遥远的公元前11世纪,武王伐纣的马车曾重重地碾过邯郸的千里沃野;春秋初年,狄族攻卫的战马又在邯郸的群山阡陌中蹚起阵阵狼烟;公元前588年,晋国灭狄的霸业铁蹄再次踏碎邯郸万水千山的锦绣美景;公元前500年,邯郸又被赵简子走马收入私囊,其族人赵午跃马扬鞭,坐上了邯郸历史上首任父母官的交椅;紧随其后策马而来的赵简子马帮,饮马漳河沁水,送给邯郸黎民百姓的不是五谷丰登,而是铜戈与箭簇、刀光和剑影,啾啾马嘶在邯郸的天空回荡了七年之久,踏平了赵午之子赵畿发动的“邯郸叛乱”。时光虽流逝了近三千年,可每当我读到这些史料时,胸口依然隐隐作痛。
公元前260年,已经全部放下武器、交出战马的赵国45万年轻士兵,一夜之间被秦将白起全部活埋于长平,那是赵国当时全国的绝大多数青壮年啊!只读书不骑马的赵军统帅赵括同样残死于乱军阵中;随后长达数年的“邯郸保卫战”,更使邯郸城人疲马乏,城空财尽,元气殆尽;公元前228年,秦将王翦所率的铁骑终于踏破邯郸的金城汤池;秦王嬴政紧随其后,回马邯郸姥姥家的后花园,这位嗜好坑杀的暴君再次施暴,坑杀了所有曾经与之有仇的邯郸人;步其后尘的陈涉,逞鸿鹄之志,大泽乡夺马揭竿而起,武臣、赵歇邯郸相继称王,又相继被斩于马下;十九年后,秦将章邯的兵马再破邯郸城,横戟立马,迁民毁城,数百年的巍巍国都王城,终于毁于秦国兵燹。
邯郸大地,万马垂首悲鸣,胡笳声声,响彻云霄!每当夜幕降临,今天的我依然能够隐隐约约地听见赵王城废墟中金戈铁马的铿锵铮鸣声,以及熊熊烈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两千多年前的残垣断壁依然在肆虐的悲风中圆睁双目!
汉景帝三年,七国大乱,栾布下马登船,水淹邯郸城,王城一片泽国;后来的刘秀又在邯郸城外神马耪泉,利剑扳井,马如蛟龙战王朗,在其登上了东汉皇帝宝座的同时,邯郸却又一次遭到了战争的灭顶之灾。从此,邯郸由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王国之都跌落尘埃,立马破败成中央帝国的一个普通县城,尹勋走马上任,但他仅为邯郸一县令耳!
从此邯郸历经秦汉时期人欢马叫的千年繁荣后,彻底洗净铅华,翻身落马,坠入人仰马翻的千年深渊。在一浪高过一浪的阵阵战马悲鸣中,在一个个月黑风高的漫漫长夜里,邯郸渐渐地低下了她高傲尊贵的不屈头颅,但战马嘶鸣依旧,狼烟依然汹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魏武挥鞭,跃马官渡,袁绍帐下的河北名士们纷纷落马败北。邺城刚兴,又逢五胡乱华,啾啾胡马,声声凄厉,弯刀和弓弦迸发着灼灼的野蛮和血腥。石勒勒马张弓立后赵,石虎扬鞭催马迁邺都;冉闵哗变反戈,猎鹰射雕,走马拔旗;前燕紧随其后,快马加鞭,城头又换大王旗。
乱纷纷,马不停蹄,你方唱罢,我又登场。苻坚公元370年又漳河饮马,直捣前燕,尘埃刚落,前秦的烈马又狂飚登场;十四年后,苻坚淝水新败,慕容垂即刻肥乡反戈,后燕扬鞭又登台;随后,拓跋珪立北魏,高洋建北齐,北周又将其收入囊中。
王朝更迭如走马灯似的变换着,百姓的身家性命如粪土一样被丢弃着。马蹄声碎,号角声咽,公元581年刺骨的寒风中,隋文帝杨坚千军万马踏邺都,焚城迁民,六朝名都顿时化为一缕青烟。
烽烟刚散,战火再起。宇文化及纵马反隋,缢杀杨光,魏县称帝,又一支昙花闪过一道血光;安史之乱的马蹄声声,由远而近地掠过冀南大地晴朗的天空,安庆绪、史思明杀戒大开,邯郸的邺城、魏州再遭兵灾血光;后来的田承嗣据魏博一权独大,马壮兵强,横行无忌,邯郸大地被战马踏得一片狼藉!
五代频繁更张,十国花开花落。开得叫罂粟,落得是大麻。李存勖上马大名定都,下马滥杀无辜,魏州大战,邺都兵变,不知有多少邯郸儿女成为他们的马下冤魂野鬼。窦建德、刘黑闼乱马军中擒杀宇文化及,俘获隋炀帝萧氏皇后,南拒唐军,北攻罗艺,邯郸大地几成焦土;李世民肥乡买马屯兵,对垒刘黑闼,立马挥刀决洺水,淹洺州,他哪管千万邯郸百姓的水深火热。
辽宋金元,邯郸再次成为胡人战马频仍光顾的边疆前哨,几百年的马踏兵掠,曾经豪气冲天的邯郸城再也找不到当年胡服骑射游侠子们打马扬鞭的刚强侠气,呈现在史书中的尽是“道路皆榛塞,人烟尽断绝”、“禾不入土,人相食”的悲惨景象。于是有了明朝山西洪洞县老槐树下成千上万黎民百姓携儿抱孙邯郸大移民的悲壮历史画卷!据我的家谱记载,我们家族的始祖爷李元带着老婆、两个儿子就夹在这滚滚的移民潮中,向邯郸的肥乡蹒跚而来。
近代的邯郸,太平天国、义和团、红枪会、天门会的大刀长矛所到之处,如砍瓜切菜,血肉飞溅,邯郸再也找不到昂首呼啸的奋蹄烈马了;自元代以来的几百年间,历经帝王将相们教化兼奴化的洗脑,邯郸终于修炼成了马来马去的皇家门前的首善之区,慷慨激昂的邯郸游侠子们已经嬗变为天子脚下的良臣顺民,唯天王老子的马首是瞻。哲人圣贤的后代们一天到晚寻思的只剩下如何填饱肚皮,如何保全性命,如何防范祸从口出,甚至不惜自宫去摧眉折腰侍富贵!什么xxx诗词歌赋、音乐舞蹈、哲学逻辑、天文地理,统统见鬼去了!千里马、万里驹统统地被关进了牲口棚,只有低头耕地拉车的份了。滚滚的历史洪流中再也难以听到邯郸千里马的啾啾嘶鸣声了。
日本鬼子们的高头大马更是肆无忌惮,“三光”、“清野”,“铁壁合围”,为所欲为地扫荡掳掠;与之一同横扫邯郸大地的各路江湖好汉们,那一个不是雁过拔毛,强取豪夺。寥廓苍茫的邯郸大地乌云翻滚、闪电雷鸣,风暴中心油头粉面的二狗子们却是春风得意,点头哈腰。他们也不再胡服骑射,而是戴礼帽、穿大褂、骑新潮的东洋进口自行车,弯着脊梁却能趾高气扬地碾过隆隆炮声中的城市乡村;解放战争的第一枪又在冀南大地打响,源源不断战争物资和他们成千上万的子弟一样,被毛驴马车,甚至人拉肩扛地输入暴风骤雨般的战争机器;反右、整风、大跃进、文化大革命伴随着轰轰烈烈的洪水、地震,如万马奔腾,如泰山压顶,如山洪咆哮,邯郸人的脊梁一年一年的弯曲下去了,再也没有把曾经高昂的马头抬起来过。
在一次次的灾难面前邯郸人变得沉默寡言、木讷拘谨,早已失去了公孙龙的善辩、毛遂的雄辩、蔺相如的强辩;凝望邯郸浑浊的天空,武灵王的后人们常常是一脸的无奈和满眼的彷徨,胸膛里不再激荡蔺相如、毛遂当年的英雄豪气,曾经锋利的棱角个性已被岁月的风霜雪雨打磨殆尽;再也不敢嘲笑别人学步邯郸了,邯郸人倒是处处谨慎地提防着别人的嘲笑和蔑视。
只是在没有观众的时候,邯郸还有人在偷偷的吟唱: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在我们悲壮无奈地嗟叹时,别人的汽车鸣着长笛来了;在我们唯唯诺诺地亦步亦趋奉旨当差时,远方的火车冒着浓烟来了;在我们面黄肌瘦、山呼万岁、雄赳赳地疯狂于忠字舞时,大洋外的飞机与卫星已并驾齐驱于苍穹寰宇。邯郸,历史上曾经的巨人,在抛弃了千里马后,沉重的脚步已在这片黄土上蹒跚了近千年光阴。曾经的花红柳绿,无可奈何地随风而去;曾经四蹄翻飞的龙马精神,被浩瀚的历史红尘所淹没。回首凝望,于心何甘啊!马蹄声声,啾啾嘶鸣,会在不经意间轰响在我的耳畔,激荡在我的胸间!
至今,我依然不敢轻易翻开邯郸发黄的历史旧书,那样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战马就会脱缰恣意狂奔;我不敢轻易走进邯郸遍布的历史遗迹,那样荒野杂草中的铜马铁骑就会嘶鸣不止;我不敢轻易漫步于古城的街头巷尾,那些悠悠流传的关于马的典故和故事就会随风飘来,声声入耳,令我汗颜。我只能在不敢面对中面对,在不敢正视中审视,在不敢回忆中思索,在不忍离去的千里马逝去的背影中寻找。穿过三千多年的岁月风尘,去寻找祖先千里马留下的蹄印,聆听邯郸历史天空中回荡的啾啾马鸣,找回邯郸复兴的精神力量源泉。
邯郸的马,找得我好辛苦!好悲怆!所幸的是,在邯郸发现马的价值并苦苦找马的邯郸人不只我一个,我好多的兄弟姊妹都不约而同地在找邯郸的马。他们到上海、到京津、到温州、到山东,到韩国,到世界各地,他们千里万里,跋山涉水,走南闯北,苦苦找寻;他们或招商引资,或文化推介,或走出去,或引进来,马不停蹄,从未停息过寻马的脚步。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在他们的苦苦寻找中,邯郸城中马的身影又渐渐地多了起来,邯郸城的颜色也渐渐地丰富起来,那哒哒的马蹄声正渐渐地由远而今地清脆起来。
马,属于邯郸;马,名实所归,该属于邯郸!总会有一天,邯郸还会有马,有飞黄腾达的千里马,马会回来!
我在静静地等待这一天。




二零零五年六月十四日于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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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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