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st Winner 澳洲长风论坛

[刘浩]

一.老屋的后半夜

划第一根火柴的时候
冬天的皮囊瘪瘪的
我看到一捆麻绳
曾经深深勒在肩膀上沉重的麻绳
也是扣过船系过板车勒紧过日子的麻绳

划第二根火柴的时候
初春的后花园还很寂寞
我看到大大小小的坛和罐
腌过咸菜的坛罐啊
也腌过比咸菜更咸的岁月

划第三根火柴的时候
仅仅渴望一支赤豆棒冰的清凉
我看到墙角生锈的镰刀、铁铲、钯
还有脚踩的收稻机

划第四根火柴的时候
一抱猪草是放学后必须完成的作业
我看到屋梁上密密的蜘蛛网
斑驳的墙壁上一条弯曲的缝

划第五根火柴的时候
有露天电影的那天时间过得特别的慢
我看到一张老式的床
床上堆积着贫困寒冷与幼稚的梦

划最后一根火柴的时候
我看到了母亲
还是五年前的微笑




二.潮湿

潮湿的地方
过一段时间
不是发霉
就是发芽

我内心的那个潮湿角落
也一样
如果不能很快风干
要不了多久
不是发霉
就是发芽


三.其实

其实
并不是你所说的其实
只不过我不想当你面
说出

手舞足蹈
滔滔不绝的你
其实
不知道你所谓其实背后的其实


四.说不定

如果让我回到那个朝代
并且生长在大观园
说不定
我也是个拈花惹草的蝶

说不定
我还会带林黛玉一起私奔
留下一锅粥
让荣国府上下几百口日夜不停地
煮


五.骂

在临街的路口
她不停地骂
骂得天昏地暗
骂得捶胸顿足
骂得披头散发
骂得唾沫四溅
骂得鸡飞狗跳
骂得鬼哭狼嚎
骂得人心慌慌
只可远观而不可近问
骂得刺耳欲聋
骂得狗血喷头
骂得指桑骂槐
骂得口干舌燥
骂得脸发青眼发白
骂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谁也不知道到底骂的是谁
只有她一个人
在声嘶力竭地骂
骂得已骂不出声来


六.光

那些让你发呆的光
总好象就在眼前
而每一次接近
总是一种虚幻

如果没有那些光
你将还在你的故乡
与门前的老槐树为伴
守着三亩地微薄的希望
没有感慨的黄昏
三碗稀粥一盏小咸菜之后
抽一根3元钱一包的香烟

那些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光啊
至少已把你
引到了一个你从未到过的远方
而且在追逐的过程中
你发现了你自己

七.深夜里

深夜里
地下害虫
一个个冒出来
窥视世界的寂静

小桥下
几只萤火虫不停地发着信号
九月的舞会
还没有正式开始

没有开灯
那个少年悄悄坐起来
把已粘湿的短裤慢慢脱掉
他还记得刚才的梦
发生在春天的下午
开满野花的草地上

“他不会来了‚你就放弃这个夜晚吧”
深夜里的女人
坐在灯光幽暗的床边
一遍遍地抚摸怀中一只孤寂的猫


八.空瓶子

被一只失重的手
抛出 弧线
在黄昏的雨中
并不清脆

从一个废弃已久的码头
漂泊
空瓶子
随波逐流
一阵风
一夜雨
甚至一粒飞来的石子
就能让它沉没抑或破碎

桥那边
几株柔柔的小草
竟是它最后停泊的家园
残月之夜
萤火虫进进出出
一只孤寂的眼神
闪着微绿的光

空瓶子
曾经装过祝福的酒
或者一种治病的药


九.父亲回头

从那个灰色的院门里出来
风中的母亲就拉紧我的手
1985年6月的那个黄昏
过于脆弱
才走几步的父亲 忽然
回过头
没有一句话

二十几年过去了
那个黄昏的忧郁还一直笼罩着我
堵塞胸口的
依然是父亲颤动嘴唇里开不出花的烂芽

而现在
每当我送儿子到幼儿园
听到儿子那一声甜甜的
爸爸再见
没人知道
就会有一根银针
刺疼我记忆的肋骨

为什么那一次
我没有对回头的父亲说一声
爸爸再见
即使是沙哑的……

十.钥匙

这把钥匙
还挂在我的裤扣上
但但已只是个形式

一把曾经打开过
激情之门的钥匙
被岁月淘汰了
不知道高楼上的那把锁
现在
是否被换了

真想
趁一个月高人静的夜晚
拿着这把钥匙
再去试试
还能不能 打开
那扇心动的门



通联：224762江苏建湖县蒋营镇农业中心
刘 浩
信箱：jsjhliuhao@163.com

[尹士林]

我内心的那个潮湿角落
也一样
如果不能很快风干
要不了多久
不是发霉
就是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