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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快活]

　　
早晨李晋下楼快走到单元防盗门门口的时候透过门上的钢管栅栏看到楼道口外停着一辆崭新的“宝马”，李晋正要推门却隐约的瞥见轿车里边驾驶座上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种暧昧的触觉击中了他，他推门的手就停下了。
那是裸露在方向盘上一条半弯着正在上下起伏的胳膊，从轮廓上隐约的还能看到了一个人的后脑勺。现在像“宝马”这样的豪华车车窗玻璃基本上都是昏黑的，里边的人能看清外面，而外面的却不容易看清里边，只有驾驶座旁边的车门玻璃是一半透明一半昏黑。
现在李晋也只能看清靠前透明的那一半，看到那条半弯的胳膊，而靠后的另一半就只能凭感觉了。
那条胳膊和那个后脑勺在一上一下的蠕动着，似乎挺用力的样子，李晋越看越觉得那不像是一个人的动作，好像是有两个人正缠绕在一起，只是另外一个人被外面这个人遮挡住了，不然也不会有这种一上一下的蠕动。这激发了李晋的想象，两个人如此紧密的缠绕在一起说明什么呢？拥抱？接吻？李晋知道现在许多恋人就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展开身体语言的，甚至还能干点别的什么。
接下来的进一步观察更让李晋确凿的相信里边的确有人在进行着动作，那条从透明玻璃里看到的胳膊无疑是男性的，而在这条胳膊的下面还挨着较细的一条，虽然只是局部，但已足够证明另一个人的存在了，如果不是同性恋，那么这一条肯定属于女性无疑。
李晋就没有推门。他知道开门势必惊动车里的人，那样是很扫兴的事情，年轻人得这么个机会不容易。另外李晋也想看看里边是单元里谁家的公子或是小姐，一个楼里的应该关心关心吗。他相信这也不需要等待多长时间就会知道，因为一般车辆不会挨这么近的停在单元门口堵别人的路，况且又是在早上，除非接送什么人短暂的停车才会这样，另外从他们有些急促的动作上看，这个动作持续的时间也不可能会太长，之后就是送别了，一个人会从车里下来，而下来必然要开车门，到那时就能看清是谁了。
显然李晋此时成了一个偷窥者，虽然他自认不是一个爱好偷窥的人，但既然现在已经选择了等待，也只能再等待下去了。
李晋开始猜测车里的人到底是单元里的哪位，当然他想到更多的是女人，在这单元里住的男人还没有谁有这么阔的车。
李晋第一个想到的是五层中户的那个女人，据说她在单位和他的领导不干不净的，经常半夜都能听到两口子拌嘴吵架，好像已经到了离婚的边缘，但一直就那样闹着没有离，这主要是因为女人单位的效益不好，而男人却在电信局上班，所以有时候两口子好了也给人展现恩爱的一面。难道开“宝马”车的人能够看上这个没钱而又半老徐娘的女人？
李晋第二个想到的是三层的一个女人，也是和老公感情不好，以前两口子感情还是不错的，但自从女人开了歌厅以后，女人的打扮和以前明显不一样了，简直和小姐没有什么两样，而他自己却觉得很美，因为歌厅这种职业在时间上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加上一些风言风语，两口子开始吵架，严重的时候女人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次。在人们对歌厅的想象里那个女人肯定和小姐没有什么两样了，她发生什么事情人们是不会感到奇怪的。
其他人李晋就不能想象了，好像都是良家妇女，没有什么风流韵事，但以往很多的故事却在一次次说明最是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像似良家妇女的人才最有可能红杏出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竟超过了李晋预计的时间，李晋不解的是车里的人怎么竟有那么大的耐心始终在重复同一个动作，让他都觉得有些乏味了。这让李晋开始诧异，既然是在偷情，那么他们又何必这么长久的呆在这么一个地方？难道他们就真的无所顾忌？要知道两边的楼里可有很多的窗户，而谁知道在这些窗户的后面又会躲藏多少双偷窥的眼睛呢？不过他很快也就想明白了，是自己已经淡忘了恋爱时感受，二是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也实在无法展开其它的动作，而他们又需要一种动作表达自己的激情，所以在他看来乏味的动作对他们却不会有厌倦之感，反而可能越品越有滋味了。
李晋始考虑是否继续等待下去了，毕竟是过来人了，万一让人看到自己的举动，都一个单元的那可真的不好说了。
“你看什么呢？”后面突然有人问了李晋一句。
李晋心虚的打了个冷战。回头一看从楼道里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腋下夹着一个皮包，像个老板，不认识。
“没看什么。”李晋尽量镇定的说。心里说还好，陌生人咱就不怕了，毕竟这是咱的地盘。
胖子猜疑的扫了李晋一眼就开开门出去了。李晋装着也是刚刚从楼上下来跟了出去。
胖子走到车前，敲敲车窗玻璃。“三虎，开门。”
车门开了。司机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睡眼惺忪的看看胖子打了一个哈欠。
李晋楞了，车里除了司机竟再没有第二个人！李晋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刚才那个人哪里去了？莫非被变魔术的变没了？
李晋再看看司机的胳膊和胳膊底下方向盘的颜色，竟然是肉色的，哈呀！弄半天是自己看错了。
李晋暗骂，真他妈晦气，弄了半天是假的。
车开走了，但又一个疑问不由自主的扑了上来，这位“宝马”的老板这么一大早是找他们单元的谁呢？或者他根本就不是早上才来的，是在谁家住了一晚上，早晨他的司机开车来接他。他想起刚才自己偷窥的时候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楼上有一个女人和男人说话的声音，之后这位老板就下来了，从声音判断不是在三层就是在四层，再高就可能听不到了。那和他说话的又是三层四层的谁呢？是三层二十七中的冀老师？还是四层标准局的李姐？还是他刚才想到的那两个呢？
李晋讨厌自己琢磨，可还是控制不住要去想。
李晋边走边想，走出没有多远碰上了楼上的三平，李晋心里有事和三平匆匆的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走了几步后他才觉得有些异样，刚才三平竟没有回应他的招呼，表情还冷冷的，以前三平碰到他可不是这样的，每次都非常主动，如果有时间还要和他聊半天。
李晋不由得停下回头看看三平，竟看到了三平左胳膊上的一枚“孝”字的徽标，男左女右，莫非是三平的父亲死了？怪不得这几天没有见到三平，可这事三平也没有告诉他呀，他也没有听到别人跟他说起过啊。而看三平现在的样子估计丧事是已经办完了。遇到这种事李晋知道就不能埋怨三平了，丧事和喜事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关系特别好的才告诉，这样他就觉得还是自己失礼了，一个单元住着竟然什么也不知道，难怪三平那样的表情，以后再见到三平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想叫住三平问问表示一下关心，可三平已经走远了，他又想到既然事情现在已经过去，自己这种关心是不是显得有些多余了？不过这能怪自己吗？咳，李晋心里轻轻的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三平的父亲还是觉得早晨遇到这样的事感觉晦气。
拐过楼角李晋碰到了三平的哥哥二平。二平和李晋是小学同学，关系不错，他和三平关系不错根源还在二平这里。二平的胳膊上也戴着孝。这下李晋可以说说了，他带些埋怨的责怪二平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本来他是应该去帮忙的。二平说没有敢声张，老爹是从医院悄悄拉出来拉回老家去的，所以很多人都没有告诉，再说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李晋这才心里安定了一些，但还是接着埋怨了两句。
又说了一会话李晋和二平分手。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的感染，李晋竟从空气里嗅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外面的天色也很昏暗，潮乎乎的。走了一段李晋才突然想起这股味道好像来自坟墓，去年他爷爷去世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他回老家给爷爷挖坟，在墓穴里嗅到的就是这股味道，一种衰败的土腥气。二平身上好像也带着这股味道。
本来李晋今天出门是为了一件喜事，他弟弟刚刚出生的孩子要出院了，弟弟打来电话让他过去帮忙接送一下。李晋弟兄四个，就他的弟弟争气生了一个男丁，李家的香火算是在他们这一代有了一个根了，难道这件不算是一件喜事吗？却没有想到一大早就遇到这么两桩丧气事，又遇上这么个不晴不阴的鬼天气。
因为这些事闹的李晋去了医院还是来晚了一步，侄儿已经先让他妈走了，留下弟弟一个人等着结帐，这样李晋就没有看到侄儿，前几天他还觉得不方便来。他等着弟弟结完帐打算和他一起回去趁着看看侄儿，却没想到弟弟却跟他抱歉的说住院的东西已经让他小舅子先拿回去了，他没想到他小舅子会来，不然他就不会告诉他来帮忙了，如果有事哥你可以自己忙去了。弟弟当然也是出于客气，这一点李晋当然懂，但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弄了半天自己算是白跑一趟。可他又不能说什么，想看看侄儿的心思也打住了，弟媳妇这就算是坐月子了，你一个大伯子没事去哪里坐算是怎么回事呢？
李晋只好和弟弟道别。从医院出来李晋不知道该去哪儿了。现在回去也有些早，没帮上忙说不定回去还要让老婆奚落一阵。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女儿跟他嚷着要吃鱼，家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鱼了。可李晋一直也没有给买，不是他没有时间，是他不好吃鱼也不会做鱼。现在他决定去早市买一条满足女儿的这个心愿。
李晋去了早市走到贩鱼的摊前，卖鱼的问他要死的还是要活的？李晋差点发火，怎么又是活呀死的。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不能怪人家卖鱼的，死鱼活鱼价格是不一样的。既然好不容易买一回鱼，还是买一条活的吧，李晋问活鱼多少钱？卖鱼的说活鱼三块五，死鱼两块五。差了一块。李晋犹豫了一下，问有没有刚死了的鱼？卖鱼的说有，就拿起来一条说，看看这条鱼刚死，还没有咽气呢，你看嘴还在动弹呢。李晋看看那条鱼的嘴还真的在动，只是动的越来越没劲了。李晋说那就称吧。
这倒不是李晋很在乎这一块钱的差价，是他这时候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以前住平房时候的一个邻居，他和那个邻居曾经一起买过一条鱼。这位邻居那时候已经算是一个佛家的居士了，他那时候还吃带荤腥的东西，他买鱼就买刚死了的，这样既新鲜罪过也轻点，也正是因为听了邻居的这个说法李晋以后买鱼就专买刚死的鱼，心理上也平安一些。李晋挺怀念他的这位邻居的，但他的这位邻居已经和开始来的时候判若两人了。戒烟戒酒戒了荤腥不说，连辣椒、葱、姜、蒜也不沾了。他还劝李晋也不要吃这些东西，之后还要跟李晋讲一大通不能吃的道理，李晋没有听进去，他觉得这位邻居已经走的太远了，都不吃荤腥，那不是影响市场经济吗。不过他还是挺佩服这位邻居的，挺有恒心，再后来居然发展的过午不食了（午饭后再不吃任何东西），李晋问他那你就不感觉饿啊？邻居哈哈大笑，不仅不饿，还挺舒服呢。弄得李晋无从猜想，只是佩服邻居超人的毅力。邻居不止一次劝说李晋信佛，说李晋聪明有学问，算是个有慧根的人，只要专心修炼将来肯定比他根基深厚，可李晋就是听不进去。
现在邻居他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还带了一帮弟子，其中女人占了一多半，经常的去各国佛寺庙宇参禅。邻居以前还做点小买卖，后来就一点生计上的营生都不干了。
其实李晋怀念的是这位邻居刚搬来时候的那段日子，几个人没事不是喝酒就是下棋，挺乐。
李晋记得邻居刚搬来当天一见李晋就说李晋有弟兄四个，李晋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邻居说我从你眉毛上就看出来了。李晋这才知道旁边住了一个算卦的，白天他就去关帝庙门口蹲点去了。一天李晋的小姨子搞了一个对象，李晋什么也没有说，邻居就告诉他小姨子那个对象肯定是一个司机，李晋一问果然。李晋又问他两个人能不能成？他说成不了。果然两个人搞了没有一个月就崩了。又有一次李晋的女儿走丢了，李晋把周围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也是有病乱求医，李晋问邻居我女儿丢在什么地方了，你快给算算。邻居问了丢的时间掐指一算后说，在东南角，已经走过沙河了。李晋急忙去追，果然在沙河那边找了，她是被一个大孩子带到那里玩的，结果大孩子玩的把她给忘了。所以李晋挺佩服这位邻居，还跟他学了一阵算卦，可惜一直也没有摸着门道，却是知道了不少算卦的故事，他真佩服故事里的那些高人，一见面就能断人生死，李晋真也希望遇到这样的高人给自己指点一下。他曾经多次问过这位邻居自己未来的命，邻居却没多说。后来邻居竟不再给人算卦了，说这不是什么好营生，折寿折子孙。后来就真的不再给人算了，一门心思的信佛了。李晋虽然学艺不成，但唯心的思想却多了一些，特别是在他人到中年之后竟感觉现实中宿命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李晋提着鱼从市场里出来，前面却堵车了，他知道这肯定又是遇到出殡的了，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医院的太平房，所以这场面倒是经常有。刚才他进市场的时候他就看到的，觉得自己买鱼出来他们差不多也就走了，却没想到出来恰好遇到了高潮，真觉得晦气。他只好停下等。
“老板，买盆花吧，新来的君子兰。”路边一个卖花的跟李晋说。
李晋看看那些花，还都是君子兰，他问了问价格，也不算贵，说真的他还真的想买一盆回去，尽管他并不是是一个会养花的人，可能正是为此他还是犹豫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敏感起“君子兰”这三个字来，谁是君子？谁又能堪称君子？在他看来活着的人能够称君子的人还没有，那么只有死人才能称为君子了？因为人只有死了才会没有是非，也算达到一种君子的境界了。既然如此买这么个东西回去干啥？所以他不打算买了。
这时候卖花的已经把价格降了一半，可李晋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价格的问题了。

[刘云云]

写法上很有意识流的味道，通过人物一个早上的所见、所闻、所作，表达了对生活的感受。拜读了，谢谢！

[李小舟]

这篇的语言有的赘了

[也好快活]

谢谢楼上二位的评价。